他神色诚恳，煞有其事的样子，让柳如意有些相信了。

她亦是略有思索道：“虽然没有听过这两位圣人的名号，但想来如此大能，也不会出现在凡尘俗世之中，或许真的存在也不一定。”

这下子倒让徐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真的信了？这姑娘几日不见怎么又变得聪明了许多？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跟之前相比并无两样，一样的冷清。

他本来就奇怪，为何介务所处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每日里也不见什么人，这样的生意真的做得好么？

“姑娘，我见你一个人，为何不请个帮手呢？”徐安好奇着问道。

柳如意对扮成李甫的徐安毫无察觉，黛眉微蹙，叹了一口香气，“之前是有个姐妹，不过她已经离开了，这里平日里就我一个人，也没有几个人来，悠闲得很。”

她努力想要露出开心的样子，然而徐安却是看到她眼里的那份勉强。

其实柳如意的工作与他前世所行的差事是差不多的，若是硬要说有差别的话，那便是深度不同。

柳如意给人介绍工作，是为了让人生活，不求最佳，但求适合。

而徐安所做的人力资源，则是为了让有工作的人找到更好的工作，让手中的人才属性得到最大发挥，主旨是为了让他在未来好与更好之间做出选择。

后者高端一些，前者略显低端，却也不可或缺。

“姑娘很喜欢这个工作吗？”徐安问道。

柳如意听得此话，无奈的摇了摇头，“若说喜欢，也算不上，只是对这个有兴趣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太难了，往往不得不将就。”

她玉手托着香腮，露出沉凝之色，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看上去很向往。

她此刻颇有几分笼中鸟的样子，一副想要走出笼子朝着蓝天而去的架势。

徐安心头微震，这种少女时代的纯真质朴他无比了解，但凡心里有所念想，便会露出这般模样，简单而又美好。

他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柳如意思绪翻飞，不多时才明白过来，屋里还有着另外两人。

“对了，不知道李先生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工作？”柳如意略带歉意的问道。

徐安没有回答，自顾自说道：“姑娘年轻，还有很多追求梦想的机会，我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想要追逐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将小翠拉到身旁，宠溺的问道：丫头，你长大了想要做些什么啊？”

小翠大眼睛眨啊眨，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我想要一间堆满了糖果的屋子，还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

小丫头一脸憧憬，反而让徐安呆愣了半晌，自己平日里待这丫头也不错啊，小金库可都交给她管呢，只要肯下功夫去花银子，这愿望还不容易实现么？

他只觉得小翠心思天真中透露几分烂漫，反倒是柳如意，听到这样一番话，却是触动到了心里的柔软。

她眼睛有些痴了，粉红精致的耳朵轻动两声，听到了天空中鸟儿的轻啼。

那是自由的声音。

“其实不瞒先生所言，我确实有个梦想。”

她第一次露出小女孩的姿态，捧起一杯沏好的香茶，看着茶蒸腾的雾气在空中一圈圈萦绕聚集又散开，眼神里闪烁着异彩。

“我十岁便入了幕阳府，父亲对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觉得新奇，这个环境给了我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琴声。”

她的眼神流露出满是神往，“那琴声就像是在我的耳蜗里浇上了一汪清凉的泉水，彻底洗了个干净。于是我追寻这种声音，知道是圣师所弹之后，我也学会了抚琴，但我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及得上我记忆里那种回响。”

“你放弃了？”徐安问道。

柳如意嫣然一笑，“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我以前的梦想便是跟在琴圣身旁，哪怕成为他手上的琴我也甘愿。但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未曾通过他的考核一次，又不甘心就此离开幕阳府，便和姐妹建了这介务所。”

“原来姑娘还经历过这样一番故事，确实让人动容。”徐安感慨道，“姑娘能够坚持十岁时候的梦想至今，已经足够了。”

他继续道：“圣师之技艺已经登峰造极，姑娘仰慕自然不奇怪。只是姑娘一直以之前那种琴音作为目标，想要靠近未免将目标定的太高。须知世界如此之大，但琴圣只有一个。”

“先生这是何意？”柳如意眼神一亮。

“我想琴圣也是凡人身，他刚刚出生在世上的时候必定也是默默无闻，只是世人知道他的时候，便已经成圣超凡了。你如今正值芳华，为何不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徐安见柳如意陷入沉思，知道有戏，循循善诱道：“天下善琴者，不计其数，姑娘可以先以超过他们为目标。”

柳如意轻轻颔首，“先生所言甚是，只是这世界如此之大，我又要从哪里开始？”

徐安将掌中茶水饮尽，站起身来，“据我所知，在落魄县便有一名乐师，闻言此人乃是琴圣万年来最具天资的弟子，姑娘何不去那里走上一遭？”

他施施然行了一礼，“此行多有叨扰，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柳如意疑惑道：“先生，你不是来找工作么？我还未曾——”

“姑娘不必在意，既然姑娘心不在此，我又何苦让姑娘劳心劳力？世界广大，若是分成一个个驿站，却也很小。人生虽长，但化作每个昼夜，也显短暂。若是日有所思，千万别成为他日遗憾。姑娘留步，我们父女俩告辞了。”徐安拔腿便走，柳如意想要站起身来，听到他说的话，早已心海翻涌千层浪。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为了这个梦想，走出去看一看，在幕阳府未免待得也太久了些？

她心思一动，看着那半掩半开的门，在阳光下被无限拉成的两道身影，不由得咧嘴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