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虽然疑惑，但还是照着刚刚梳理的思路，一步步问下去：

“那么，其实你需要我的帮忙，对吗？”

“嗯。”维克多明确的点了点头。

果然。

“我能帮你什么？”雷恩问道。

“你实力这么低微，能帮我什么？”维克多不以为然的说道。

反讽？

意思是……有件事情，即使实力低微也做得到？

还是……他需要我尽快提升实力，才能帮得到他？

是哪个？确定一下。

“你想让我尽快提升实力？”雷恩问道。

“你不想提升实力吗？”维克多反问。

“我想不想，很重要吗？”雷恩再度反问。

“你说呢？”

维克多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而雷恩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两人就这么微笑着、僵持着。

而雷恩在心底喟叹着：

谁不向往超凡世界？谁不羡慕超凡者的神气威风？谁没幻想过自己拥有超凡能力？

但我本来是不想成为超凡者的，天晓得那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可这个世界，对待弱者好像有点残忍。

要在这里活下去，还活得不违背本心，需要高强的实力……

雷恩和维克多两人静静对视，僵持了一阵子。

良久，雷恩才缓缓开口。他问的还是那个问题：

“我想不想尽快提升实力，很重要吗？”

维克多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卸掉了，他说道：

“你若是不想提升实力，那就让你回去吧……回你东塔村的家里去。”

什么！

“可以？”雷恩一怔。

维克多悠悠的点了点头，说道：

“为什么不行？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新的任务，任务期限是‘无限期’，让你再也不用为任务所苦。”

“真的？”雷恩还有些怀疑。

“这点小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维克多道。

雷恩想不到维克多这么干脆，不由得心下怀疑，试探道：

“那……如果我想提升实力呢？”

维克多看着雷恩，但又好像看着雷恩身后的无穷远处，语气有些缥缈：

“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有‘如果’。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分析利弊，然后选出最优解。除非你是真心想走这条路，否则的话，知道太多事情，对你或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你知道吗？当你知道每一个选项的真正意义时，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维克多的回答，完全出乎雷恩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雷恩既不敢相信，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先想清楚吧。”维克多道。

雷恩不由得拧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如果我离开……如果他真的放我离开，回到东塔村。那我就重回自由之身了，再没有任何事情束缚我。世界那么大，可以到处走走看看，也许……还能试着找出自己为什么穿越的原因，尝试回到老家？

但我有没有超凡能力，要怎么找方法回老家？我只有一本学不会的魔法书，和胡安大师给我的炼金笔记……

胡安大师，我答应过他了。我十年后要回去，为阿拉赫辛大人炼制一枚新的炼金石。如果我就这么“离开”了，他们要怎么办？我的承诺就这样不算数了吗？

还有卡拉……

卡拉……

“我能再回到之前的那个位面吗？”雷恩抬头问道。

“你得靠自己的努力。”维克多道。

“那个位面，叫做什么名字？”雷恩追问道。

“你若退出，这便与你无关了。”维克多摇了摇头。

雷恩一怔。

毫不意外，又让人无法接受的答案。

若是连位面的名字都不知道的话，要怎么凭着自己的努力找到那个位面？他说与我无关，还真是彻彻底底的与我无关了……

可是，这一切本来就与我无关啊……要不是被他传送到那个位面，也不会认识胡安大师、阿拉赫辛大人、酒保鲍伯，还有，卡拉……

可是偏偏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真正和我有密切交集的，又都是属于那个位面的人，而不是东塔村的乡亲父老。

对于东塔村，对于那儿的人们，对于艾薇，虽然有着亲切的感觉，但终究只属于“回忆”而已。不如后来冒险历练时，遇到的人事物那样清晰，那样刻骨。

可能……不管我怎么说服自己，想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我骨子里还是那个平凡普通的小上班族，杜仲勤吧？

东塔村什么的，终究还是属于“雷恩”的，我不过是继承了他的记忆、他的意志。无论如何，还是觉得隔了一层，并不真切。每次回想起来，那些记忆虽然清晰，但却像是……听着一段别人的故事似的。

我倒像个旁观者。

放不下艾薇的，是雷恩。放不下维克多，放不下薇薇安的，是雷恩。真正与他们有过一段经历、一段冒险的，是“雷恩”，不是我。

我不是雷恩？

见鬼，那我又是谁？

因为想不起来“雷恩”小时候的事情，因为想不起来五年期间的事情，因为想不起来五年后的事情，所以就觉得自己不是“雷恩”了。

那要是有一天都想起来了，那我就又是雷恩了吗？

见鬼。

那又会不会，永远都想不起来？不，不会的。这次不就是想起了一段五年后的记忆片段吗？

见鬼见鬼见鬼！

唉，我暂且还是……还是雷恩吧……

打住。

且不论我是不是雷恩，也不论我究竟是谁。

那个在心底放不下卡拉，想着要回去再见她一面的，难道不是我？那个放不下与胡安大师之间的承诺的，要回去为阿拉赫辛大人炼制灵药的，难道不是我？

是，就是我。

我懂了。

……这就是维克多的计划吗？

他利用我与其他人之间的羁绊，将我留在“任务”的回圈之中？

虽然我在与这个“梦魇恶魔”互动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但最终，还是被他抓住了软肋。

在我真正回想起自己的身份以前，是不可能真心实意的帮助他这样一个可疑人士的。但要是他利用人情的羁绊，把我留在任务里面，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一步一步的导引我恢复记忆。

聪明。

不，应该说……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