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回来了！”

“错了错了，不是大小姐，是灵夙县主！灵夙县主来了！”

“灵夙县主驾到，快去请夫人和公子们。”

“快，快去！”

丞相府的宁静被一下打破，下人们空前忙碌了起来，搬花的搬花，装点的装点，连过年用的瓷器也被扛了出来。

哪怕当初接皇上的圣旨都没这么激动。

特别是陆夫人，她急急忙忙跑出去，又被婆子拉了回去，好好装扮了一番，努力表现出对陆沉珠的重视。

在前去见陆沉珠的路上，陆夫人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腔。

满脑子想的都是……陆沉珠来见她了，是不是她原谅她了？

等陆夫人匆匆赶到花厅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满脸都是泪水。

她身边的婆子看得十分心疼，递过手帕，忙道：“夫人您快擦擦。”

陆夫人连忙接过，笑道：“是该擦擦，别让沉珠以为我不高兴，我高兴啊……太高兴了……”

“嗯。”

等确认仪态没有问题后，陆夫人这才昂首挺胸、忐忑不安、满怀期待地走入了花厅。

花厅中，许久不见的陆沉珠似乎已经“长大”了，她身上那种青涩的气息完全褪去了。

一同褪去的，还有对她这个母亲的“恨”

她容貌清绝，静静坐在花厅中，显得雍容自若，她对她轻轻颔首，对她问好，就像一个宾客般，疏离有礼。

这是一个陌生人，不是她的女儿了啊……

陆夫人脑中莫名空白，直到婆子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摆，她才回神挤出笑容，干涉道：“小沉珠，你来了？”

陆沉珠起身笑笑，“陆夫人，您还是叫我县主吧，我来是有事想问一问夫人您，陆夫人快请坐。”

陆夫人慢慢走到陆沉珠面前落座，小声道：“县主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嗯，是关于现在的大齐天后陆灵霜的。”

一听是关于陆灵霜的事，陆夫人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过去只是被她欺骗，这才忽略了你！我是爱你的……小沉珠，娘亲真的是爱你的……”

陆夫人说着，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她哭啊哭啊，哭得伤心极了。

但陆沉珠的心毫无波澜，甚至还礼貌地给她递了手帕，“您要不要擦擦？”

陆夫人神情呆滞，慢慢抬头，哀求道：“我……真的错了……”

陆沉珠看出陆夫人的“异常”了，不由得眉梢一挑，就在此时，一道慌乱的声音传来。

“娘亲！娘亲！你怎么出来了？”

陆沉珠回眸，发现来人是陆沉珏。

几年的历练让陆沉珠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青年人身体也变得高大宽厚起来，仿佛能替爱人们遮风挡雨。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陆沉珠，许久后苦笑一声上前来对她行了一礼，这才去哄陆夫人。

“娘亲，儿子带您回去休息可好？”

“我不休息，沉珠来了……”

“娘亲，药已经熬好了。”

“我不！我要向沉珠解释……我要解释清楚……我要解释……”

但无论陆夫人做什么都没用，她和婆子一起，都被陆沉珏命人送了回去。

陆夫人离开后，四周的空气和氛围陡然静了下来。

陆沉珏抹了把脸，对陆沉珠笑笑道：“让县主见笑了。”

陆沉珠：“没事。”

陆沉珏：“……”

陆沉珏有些坐不住，犹豫再三后还是蹙眉道：“你就不问一问？”

“问什么？”

“问娘亲的病。”

陆沉珠笑了：“本县主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讨论她的病，而依我看，她的病就是谎话说多了，自己骗自己，她说她爱我，你信吗？她若是坦白承认自己最爱的只有自己，病立刻就会好。”

“……”

“人活着，最难的就是直面自我，这是陆夫人的自省之路罢了。”

陆沉珏深吸一口气，转身在陆沉珠面前落座，道：“县主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关于陆灵霜，我有几个问题。”

“你说。”

陆沉珏到底比陆沉珠和陆灵霜都大一些，小时候矛盾发生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

“大公子，你们开始注意到陆灵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姨娘死了之后。”关于这点陆沉珏还有印象，“姨娘突然病死了，陆灵霜一个孩子孤苦伶仃没人带，却在姨娘的棺椁前跪了很久，任凭下人们怎么去劝说，她也不起来，下人们都说陆灵霜至纯至孝，传到了娘亲耳里，娘亲一时心软，就将她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等她到了陆夫人身边后，府内的一切就都变了。

陆沉珠心中已有了猜测，眉梢微挑，幽幽道：“姨娘因什么死的？”

“就是突然疾病去世的。”

“突发疾病？”

“是。”

“她的尸骨埋在何处？”

陆沉珏神情一凛：“你想做什么？你想开棺验尸？”

陆沉珠轻嗤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陆灵霜不是陆学屹的女儿，她是江湖人赵志敏的女儿。”

“那也不代表姨娘的死和陆灵霜有关。”

不是陆沉珏还向着陆灵霜，而是这太不可思议了……

当年姨娘死的时候，陆灵霜才多大？

两岁半？

三岁？

一个这么幼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疯了吗？！

陆沉珏的“常识”让他本能否认这一点。

“就算……就算姨娘死于非命，说不定是其他人做的？例如那个赵志敏，你可以去问问赵志敏。”

“怕是问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赵志敏已经被陆灵霜害死了呀。”

陆沉珠淡淡看着陆沉珏差点裂开的“神情”，还是非常好心地将陆灵霜在神剑山庄的所作所为告诉了他。

“你若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神剑山庄问一问。”

陆沉珏整个人都呆了，突然想起一切和陆灵霜有关的人……白守元成了庶民不知所踪，洛枳被凌迟处死，姨娘早早毙命，赵志敏身败名裂死的不能再死……

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他狠狠打了个寒战，不安道：“所以陆灵霜到底是谁？”

是谁？

陆沉珠轻笑，在心中回答了这个问题——只怕是一只从千年后的文明世界飘过来的孤魂野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