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国师乃大齐国师，是皇帝的心腹，轻易不会出现在人前。

这次为了救陆灵霜，齐帝连范国师都请了出山，由此可见大齐皇室对陆灵霜的重视。

陆沉珠依旧顶着“小黑大夫”的马甲，在院子里忙进忙出，没人注意她的身影，也没人看到她屡次在陆灵霜身边徘徊，最终这照顾陆灵霜的任务彻底落在了陆沉珠的头上，其他的太医们都去研究方子了。

等四周无人之后，陆沉珠索性道：“郡主，六皇子让人去请了范国师。”

“……”

“如果没猜错，那范国师应该就是真正的炼蛊人。”

“……”

“无论如何，小子也应该恭喜郡主，郡主马上要得偿所愿恢复健康了，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完成了，告辞。”

就在陆沉珠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襟，陆灵霜虽然依旧没睁开眼，但她沙哑的声音还是传入了陆沉珠的耳中。

“陆沉珠，我知道是你。”

陆沉珠淡淡垂眸看着陆灵霜，笑道：“郡主聪慧，何时猜测出来的？”

“不及你，在你说了我体内的蛊毒正处于平衡中时，才想到你的身份。”

“既然猜到了，为何还要送我书？”

“算是给你的报酬，本郡主可不想欠你的，恶心得慌。”

“巧了，我对你也恶心。”

两人之间不断彼此试探，彼此布局。

但到头来，依旧是伯仲之间。

陆沉珠要救季小宝，并从这大齐全身而退，最好是能杀了陆灵霜。

但大齐对陆灵霜的保护远超陆沉珠的想象！

甚至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陆灵霜要活命，要摆脱这大齐皇室的制约，想要自由，两人只能选择“合作”。

当然，陆灵霜知道自己的赌注还不够，所以她给了陆沉珠那一本书。

陆灵霜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竟然还有虫丝在游走，她这般模样，莫名和上一辈子的小火把重合了，让陆沉珠微微一愣。

陆灵霜倒是不悦了起来，低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在同情我？”

陆沉珠眼底浮起嗜血的恨意，冷嘲道：“你配吗？”

“……”

很好，两人一开口，又是恨不得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的狠辣。

这样的陆沉珠才是陆灵霜所认识的陆沉珠。

陆灵霜勾唇笑了，笑容竟然透着一股快要腐烂的、开到荼蘼的美丽。

“陆沉珠，你说我如果现在告诉六皇子姬文彦你的身份，你还能活着离开吗？”

陆沉珠淡淡道：“我能不能活着离开不重要，你是一辈子都要做那笼中鸟阶下囚了，除非你愿意自戕，但你绝对不是自寻短见的人，所以我是你最后一次摆脱枷锁和桎梏的机会，你一定会把握的。”

陆灵霜不把别人的性命看入眼底，却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

为了活命还可以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甚至连自己血缘上的父亲、孩子都可以利用。

这样的人，怎么舍得去死？

陆灵霜静静看她，突然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了解我啊……对，我不会揭穿你的身份，你放心了吗？但我有最后一个条件。”

“什么？”

“你给季小宝下的药，那种可以制约蛊虫的药，我也要。”

陆沉珠挑眉：“你猜出来了？”

“你伪装成大夫过来，不就是想救季小宝吗？最好的方法，是季小宝失去利用价值，我这几天用他的血引蛊，已经不起作用了，所以你一定有这种制约蛊虫的药。”

“没错，我的确有，但我凭什么要给你？”

陆灵霜死死盯着陆沉珠道：“你觉得血吸虫病，可厉害？”

“自然。”

“呵呵……”陆灵霜阴冷笑道，“你觉得姬文彦这种心眼比针眼还小的男人，会不会用血吸虫病来报复你们大盛？”

陆沉珠神色一凛：“那些人不是被你们杀光了吗？”

陆灵霜虽然还卧在病床上，但她才像掌握局势的那个人，她从容不迫道：“的确杀了不少，但我让姬文彦留了几个活口，故意让他留的。”

“……”

“这可是生化武器，当然要留在手中了。设想一下，当每一个村镇都被这种病症传染，会是怎样一种人间炼狱？”

陆沉珠：“……”

“把药给我，我可以把科学预防血吸虫病的办法告诉你。”

“……”

见陆沉珠保持沉默，双眸一瞬不瞬看着自己，陆灵霜突然觉得十分痛快，朗笑了起来。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惜命，又不是杀人狂魔。但姬文彦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旦他们想要用血吸虫病来征服大盛和其他两个国家，那不是征服，那是绝杀，只有我才能劝说他们，不是吗？”

她骄傲地挑起眉峰，得意洋洋看着陆沉珠，干瘦的脸颊竟然有种异常的光芒。

“好。”陆沉珠攥紧拳头，最终还是将练好的药丸放在了陆灵霜的枕头底下，道，“但这个要对你现在种的蛊有效果，对其他的蛊虫有没有效，我不知道。”

“对这个有用就成了。”陆灵霜像是松了口气，“我可不是蠢人，不会在同一个坑里面跌倒两次，所以话我也不会说两边，你最好记住……”

陆灵霜慢慢将上一辈子看过的文献说了出来。

这血吸虫病在陆灵霜穿越前的世界，也是一种十分棘手的“瘟疫”，需要从多方下手，才能预防，不仅仅是不喝生水这么简单，还有环境的消毒等等。

陆灵霜说完后有些口干舌燥，还有种浓浓的疲倦感。

她不再看陆沉珠，索性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多，其他的你自己慢慢摸索吧。”

“嗯。”

陆沉珠点头，立刻转身离开，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的那一刻，陆灵霜突然又道：“陆沉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之前没发生那些事情，我们有机会成为朋友吗？”

陆沉珠脚步不停，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不可能。

永远不可能。

陆灵霜久久盯着陆沉珠离开的方向，突然哂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不做就不做，你以为本小姐稀罕你这么个古人吗？”

区区愚蠢的古代人罢了，她不配成为她陆灵霜的朋友。

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