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村长也远黑铜愣了一下，停住脚步，脸上当即浮现警惕之色。两个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躲在一颗高大的梧桐树后。

日月星三祭司似乎没有注意到村长和远黑铜的动静，在村长门口等了一会儿。只见月祭司脸色愈发不耐，怒声道：

“远黑目全到什么地方？居然让我们在这里等这么久，我们直接进去！”

“这里是村长府，我们擅自进去恐怕不太好。”日祭司道。

“有什么不好？我们是神社的祭司，他们没在村长府中等待我们就已经够失礼了，居然还让我们在外面等这么久么？难道他们一直不回来，我们便一直在这里等他们么？”

说完，不等日祭祀说话，当即推开村长府的大门。

哪知这一推居然没有推开，月祭司身形一顿，两只手按在门上，冷笑道：“背后有锁么……”后退两步，陡然一脚踹在大门上。

只听一声哐啷的金属晃动声，门一下冲开。两道门扇撞上里侧的墙壁，发出刺耳的响声。

“欺人太甚！”远黑铜满面怒容，“我去找她们理论！”当即便要从梧桐树后走出来。

村长拉住远黑铜的手，缓缓摇了摇头。

“铜，别冲动。”

“可是她们……”

“日月星三祭司是大祭司的亲信，整个远黑村地位仅次于大祭司的人，如果你现在冲撞她们，大祭司怪罪下来，哪怕是我都保不住你。”村长沉声道。

“可是村长，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要咽下，因为这里是远黑村。而且，我担心大祭司正是想激怒我们，好给她对我们出手的借口。”

“大祭司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

“神女祭祀就要来了。”村长道，“每年巫女祭祀，神社都会向村长府征收巨额的经费。这次规模更大、更加隆重的神女祭祀，她们会征收更多，说不定会狮子大开口，狠狠宰我们一笔。所以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给她们找到狮子大开口的借口。”

远黑铜深深吸了口气：“是。”

“我们现在出去。记住，一定要沉住气。”

“我记住了。”

渡边泽目视村长和远黑铜走出梧桐树，向村长府门口而去。

最后渡边泽脚轻轻在地上一蹬，身形如燕雀般落在梧桐树的树冠上，借着树冠的掩护向下俯瞰。

只见村长和远黑铜走进村长府后，日祭司三人也注意到两人。

她们转过身，日祭司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月祭司神色冰冷，星祭司泽面无表情。

“日月星三祭司……你们为何私闯村长的宅邸？”远黑铜冷冷瞪着三人。

“我们是神社的祭司，远黑村没有我们不能进的地方，远黑目全的宅邸也不例外。何谈私闯？”月祭司傲然道。

远黑铜脸色一变：“你居然敢直呼村长的名讳？！”

月祭司淡淡地扫了眼远黑铜：“除了大祭司，我们能直呼任何人的名讳。”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真的以为，远黑村是你们神社一家说了算吗？”

“难道不是吗？”

远黑铜身上陡然流露野兽般可怕的气息。

他盯着月祭司，沉声道：“我们村长府和神社虽然有过节，但大家终究是远黑村的一家人。村长府的人为远黑村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执法队的队长远黑肖更是被山尸所伤，正躺在病榻上，生死未卜。你们神社的人却连最起码的尊敬都做不到，难道神的侍奉者便是如此对待神明的信徒的么？”

“神的侍奉者自然会优待神明的信徒，但是我却看不到你们村长府的人对神明的尊敬——你们竟然敢让我们堂堂三位祭司在村长府门外等那么久，这是在给神社下马威么？光凭这一点我们也可以将你们定罪。”

“月，算了，我们先把正事办完。”日祭司急忙打圆场。

“我当然想办正事，但是却偏偏有人迎面找茬。”

日祭祀面露苦色，向远黑铜歉然地笑了笑：“远黑铜副村长，抱歉，月就是这样小女孩的性格，她无意挑起村长府和神社的争端，只是在村长府在站太久心中有气，你不必往心里去。”

远黑铜哼了一声：“既然日祭祀这么说，我就不跟月祭司一般见识。不然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月祭司冷冷道：“蹬鼻子上脸么？”

“你！”

“铜，不要再纠结这件事情了。”村长缓缓站出来，“远黑村村民都是一家人，不必把关系闹得这么僵。敢问日月星三祭司专程到村长府上，是有什么事情？”

“明知故问。”月祭司道。

日祭祀瞪了月祭司一眼，向村长道：“神女祭祀明日就要举行，我们三人是代大祭司前来申请本次神女祭祀的经费。”

村长点点头：“哦，也是到拨付经费的时间了。铜，给三位祭司拿五万的经费来。”

“是。”

远黑铜即将离开时，月祭司却冷声道：“五万经费？打发叫花子么？”

第27章 祭祀费

远黑铜豁然转身：“你说什么？”

“其实这次经费不是五万，而是……二十万。”日祭祀歉然道。

远黑铜倒吸一口凉气：“每年祭祀都是征收五万，为什么这次一下翻了四倍？”

“大祭司说，这次献祭的是神女大人，因此各方面的花费都比往常多。”

“但是往届的神女祭祀，也没有征收到二十万这么多吧？”远黑铜道，“最多一次征收，也只有八万，二十万实在是太多了，难道大祭司把村长府当成银行了么？”

“村长府可不就是神社的银行么。”月祭司道。

“你敢再说一遍！”

月祭司豁然走上前，趾高气昂地站在远黑铜身前：“怎么，难道大祭司的命令你们也敢违背么？”

“月，不要放肆。”日祭祀急忙站在月祭司和远黑铜身前，特意看向村长，解释道，“其实大祭司事前专门说过这个问题，之前神女祭祀确实最高只征收过八万的祭祀费，这次之所以征收如此之高，是因为神女大人的身份……是弱女。村长和副村长应该知道，弱女大人并非一般的神女吧。弱女大人出生那晚，远黑村的异象……”

“这么说，确实在情理之中。”村长沉声道，“铜，去取二十万，交给三位祭司。”

“村长，可是二十万祭祀费实在是……”远黑铜想要反驳，却看见村长坚定的面孔，无奈叹了口气，“是。”

“等等，还没有说完。”月祭司道，“除了祭祀费，村长府还需要上缴给神社二十万供奉费。”

村长眉头一皱。

“神社的供奉费不是上个月才上缴了么？”

“上个月上缴的自然是上个月的供奉，难道村长你上个月吃饭，这个月就不吃了么？”月祭司道。

“这也是大祭司的交待么？”

月祭司怒然道：“难道村长你觉得这是我们三祭司自己中饱私囊的钱么？”

“我没有那个意思。”村长摇头，“可是一个月的供奉也要不了二十万那么多不是么？三位祭司知道二十万是什么概念么？足够十户远黑村村民吃整整一年。这么多供奉费，如果大祭司没有好的理由，恕村长府难以拿出来。”

“其实大祭司确实有交待过。”日祭司道，“大祭司让我转告村长，神社的诸位祭司和巫女，这一个月为了神女祭祀，夜以继日地准备和操劳，损耗比往日要大得多。这点远黑铜副村长应该有所了解吧？”

远黑铜愣了愣：“我？我并非神社的人，为什么有所了解？”

“远黑铜副村长经常去雨子家帮忙，理应见过神女大人洗礼后的状态，极度疲惫，精神萎靡。若是连神女大人都那般，神社的巫女和祭司也不会好到哪里，对不对？”

“倒是有些道理。”远黑铜喃喃道。

“所以，神社才会收取比平时多的供奉费，来补偿巫女和祭司。更何况这些日子村民们为了沾神女的喜气，前往神社祭拜的人一天比一天多。神社为了接待这些村民，同样付出巨大的精力。于情于理，都需要领取更多的供奉。你觉得呢，村长？”

“可是村民每次祭拜，都会上缴香火钱，那部分钱不都是在神社手中么？”村长道。

“村民上缴的香火钱，那是给神明，并非给神社，神社自然不会动。”月祭司道。

“怎么可能不会动？难道神明还要花凡人的钱么？那些钱说到底还是落在你们神社手中。真是无耻！”远黑铜怒声道。

“大胆，你居然敢说神明无耻！”月祭司怒喝一声，“难道你不怕被神明惩罚么？”

远黑铜浑身一震：“我……我没有说神明无耻……”

“神社是神明在远黑村的代言人，你说神社无耻，跟说神明无耻有什么分别？难道你想尝尝诅咒发作的滋味么？”

远黑铜打了个哆嗦。

“铜，去取四十万交给三位祭祀。”村长叹了口气，“神社的众位祭司和巫女代替远黑村的村民侍奉神明，理应享受如此供奉，我们既要信仰神明，也要答谢神社对远黑村的付出。”

“是……是。”

“且慢。”月祭司又拦住远黑铜。

“又有什么事？”远黑铜怒道。

“还有最后一项费用：献给神女大人的二十万还愿费。”月祭司道。

“献给神女大人的还愿费？”村长诧然道，“什么还愿费？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听过？”

日祭祀解释道：“所谓神女大人的还愿费，是神女大人带着远黑村所有村民的寄托前去觐见神明，为远黑村的村民向神明祈愿，村民为了报答神女大人，向神女大人奉献自己的心意。这便是神女的还愿费。”

村长的嘴角抽了抽：“这也是大祭司的说辞么？”

“是的。”日祭祀道。

“那么这些还愿费会到谁手中？”

“自然是到神女大人手中。”月祭司道，“难道还能到我们手中么？”月祭司道。

“可是神女大人被献祭给神明，难道这些还愿费会被神女大人一同带走么？”远黑铜道。

“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月祭司道。

“你们怎么不去抢！”远黑铜怒道。

月祭司昂起头颅道：“神女为了远黑村献祭自己，难道作为远黑村的村长，连一点还愿费都不愿意出么？如此，神明又何必眷顾你们村长府的人？村民们又如何信任你们？你们真的有资格做远黑村的领导者么？”

“好，六十万便六十万。”村长道，“铜，去给三位祭祀取六十万来。”

“村长，六十万可是要掏空整个村长府的财库……”

“献给神明的钱，依然属于远黑村。去吧。”

“……是。”

渡边泽见远黑铜走进屋，片刻后，拿着一个购物袋大小的袋子走出来，将那袋子递给村长。

渡边泽看那袋子不大，真的能装下六十万钱财么？凝神向那袋子看去。只见袋子突起一个个方形的棱角，似乎是十分坚硬的物体。

远黑铜将袋子递给村长时。村长郑重地双手捧起，递给日祭祀。

“这里便是价值六十万的金块。请三位祭司带给大祭司，并代我向大祭司问好，祝大祭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渡边泽心想原来是金块。

日祭祀同样郑重地接过袋子：“好，村长的祝福我会带到。请村长放心。”

这时月祭司不屑地哼了一声：“哼，大祭司根本不需要村长你问好，更不需要祝福。反正大祭司活得肯定比你久。等到村长你老态龙钟之时，大祭司依然青春永驻，长生不老。这叫做流水的村长，铁打的大祭司。”

“月，住嘴。”

村长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狰狞。

“村长，既然任务办成，我们便告辞了。”日祭祀急声道。说完，带着另外两名祭司离开。

村长弯腰低头：“恭送三位祭司。”

等三个祭司走远，村长才抬起头。他长久地凝视三个祭司的背影，捏起双拳。

“村长，您没事吧？”远黑铜道。

“没事。”

“没想到神社的三个祭司都能踩在村长您头上，这样下去，哪怕神社的一个普通巫女，都不会将村长府放在眼中。我们该怎么办呢村长？难道一直看着神社在意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吗？”

“大祭司能这么肆无忌惮，全仗着背后的神明。只要她失去神明的恩宠，就会被打回原形。”

“可是大祭司是神明在远黑村的代言人，如何才能失去神明的恩宠？”

“神女祭祀。”

“神女祭祀？”

“神明最在意的便是这次神女祭祀。神女祭祀一旦失败，神明肯定会大怒，将怒火发泄在大祭司这个神女祭祀的负责人身上。大祭司哪怕不会诅咒发作，也定然会被神明放弃。到那时，神社便会土崩瓦解。”

“神社土崩瓦解？那神明该怎么办呢？”

“神明？”村长嘴角浮现淡淡的冷笑。他看着神社方向，低声道，“那时神明也是强弩之末，远黑村再也不会有神明了。”

“神明也会是强弩之末……难道村长知道什么了吗？”

“我知道，却不能说。知道的人越多，连累的人便越多。”

“可是如何才能使神女祭祀失败？”

村长直视远黑铜的眼睛，没有说话。

远黑铜身体颤了一下，后背浮现一股寒意。

“铜，去看看肖吧，也许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

“渡边君见到远黑肖了么？”

渡边泽回到雨子家后，雨子三人已经吃过午饭。

美泉为渡边泽留了一份，渡边泽回来后，为渡边泽端上茶几。

渡边泽一边吃饭，一边摇头。

“没有，我看村长和远黑铜进入房屋，也悄悄来到房屋前，打算潜入房屋中。但是用手在门前推了推，没有推动，大概是从里面反锁了。我担心如果冒然进去，会被村长和副村长发现，就在房屋四周逛了一圈，这时候我发现村长府的房屋设计居然格外森严，连一个可以潜入的漏洞都找不到。我又在屋子外面徘徊一会儿，想听听有没有远黑肖的声音，也没有发现，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