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张燕的时候，陆霜降都有些不大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之前留着长发，穿着时下流行服装的她，现在穿着的是灰扑扑的工服，头发也被剪成了齐耳短发，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

她以前就是个看起来爱美又精致的小姑娘，现在看起来倒是成了那些随处可见的不爱倒腾的乡村姑娘。

实在是出乎人意料！

就是陆霜降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但此刻看她眼底都是对生活的不忿和埋怨，脸上都不复以往的清丽，脸上都是阴沉沉的，像是笼着一层乌云，那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不如意。

她似乎才跟方珍珠和陆谷雨争持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和吓人，见到陆霜降过来，她不由微微地抬了抬下巴，“陆霜降，哼，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怎么样，跌入谷底的感觉好不好受啊？这是你欠我的，要不是你，我何至于过成今天这个样子！这都是你害的，我也要让你不好过！”

“要不是你，我弟弟张涛不会进监狱，我外公也不会坐牢，我外婆不会没地方住，我爸不会升迁无望，我妈更不会遭人嘲笑，我爸更不会跟我妈吵架，我也不会成了今天这样，只能靠着打临时工过日子！陆霜降，你简直就是个害人精！我不会饶了你的！”

在张燕看来，她的一切的悲剧都是陆霜降造成的，她根本不会从自身找原因！不然，没个怨恨的人，她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有什么能够支撑她一路走下来！

此刻，她咬牙切齿，眼神里满是阴狠，“没道理，我已经过得这样了，你却能考上大学，以后还前程似锦！你毁了我，那你也别想好过，大家都一起下地狱去吧！”

陆谷雨愤愤道，“你这个人真是恶毒！明明当初是你们寻衅，是你们先害我们的！现在你倒是倒打一耙，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张燕却是丝毫不理会的，她眼里只有看起来光鲜亮丽的陆霜降，哪怕是到了这样地步，陆霜降脸上依旧没有仇恨和愤慨，依旧是平平静静，冷冷清清的，好似这件事对她根本没造成什么大的印象！

这与她想象中，会对她怒目而视，会对她仇恨以加的情况完全不同！

就好比她发力狠狠地挥拳去打了人一顿，结果却是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根本就不疼不痒一样，根本让她毫无成就感！

她皱眉道，“你为什么不愤怒？你为什么不生气？你不是也应该对我大吼大叫的吗？你应该是没有机会上大学了，你的考试可是作废了，你也没有资格再考大学了！”

陆霜降表情冷淡，“愤怒有用吗？”

终于听到了这样一句，张燕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她眼神亮晶晶的，“果然，你是难受了！哈哈，这就够了，我就是要给你添堵，我就是要让你痛苦，这样我就快活了！陆霜降，以后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你会跟我一样，一辈子都活得浑浑噩噩的！你想我给你撤销举报，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说着说着，她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得四仰八叉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咬牙切齿地道，“我要让你一辈子来偿还欠我的！”

陆谷雨却是受不住地跳了起来，“张燕，你别太过分。你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阿霜作弊，我们跟你好好的说，你偏要倔！你就不信我们去你厂子里举报你吗？让那厂子再也不敢要你了。”

张燕无所谓道，“你爱去就去，我都可以的。不过是个厂子，大不了我以后不去了，我去别的地方工作！但是，我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方珍珠看这陷入了僵局，她不由悲从中来，“张同志，事情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又何必偏要这样互相僵持着伤害着。我们是对不起你，但是当初你们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你们何止是对不起我，你们是非常对不起我！要不是你们，我弟弟依旧还在学校，他也是今年参加高考的，本来也是能有个光明的未来。可是，你们不放过他，偏要告他流氓罪，现在他年纪轻轻就被毁了！这是一句对不起能行的？”

“还有，我外公，他一辈子清廉能干，兢兢业业的，为人民服务，为国家服务，可是到头来，他都要退休了，结果因为你们举报，他那么大的年纪，头发都花白了，也被调查，现在蹲了局子，后半生凄凉，名声扫地，晚年都得在那冰冰冷冷的地方渡过。而我外婆呢，她那么大个年纪了，我外公被抓了后，职也被撤掉了，家都没了，房子都被收回去了，现在孤苦伶仃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现在备受人嘲笑，连门都不敢出，这些难道是你们一句对不起能够赔偿的吗？”

“还有我妈，她不过是去威胁了陆霜降两句，结果你们倒是好，还把事情传到单位去了，她现在在单位天天被人穿小鞋，根本做不下去了！我爸也因为这件事，成了笑柄，升迁无望，现在天天朝着我跟我妈发脾气，我外婆在我家都是战战兢兢的！这些，我们问谁讨？就是我当初也不过是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你就仗着是晏芳的亲戚，让她把我开除了！”

“你们现在让我放过你，你们放过我吗？”

张燕瞳孔圆睁，眼底仿佛能喷出火来，声线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格外的刺耳。

方珍珠愕然，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我……”

这么听着，似乎张燕的确很可怜，但是，却又总觉得哪儿不对……

陆谷雨也是怔愣住了。

陆霜降缓缓地抬眸，对上了理直气壮的张燕，表情平静而冷淡，一字一顿地道，“那又怎么样？张燕，你现在在我跟前说这个是想讨公道吗？那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们家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你们家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