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满秋的哭诉嚎叫几乎整栋楼的人都听得到，那声声哭诉如牡丹啼血，幽怨又悲愤，似乎是把要这些年来受的委屈都给吐了出来。

方珍珠听得她这些怨怼的话，身后更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正在指指点点，她只觉得老脸火烧火辣的，“你……”

陆谷雨：“陆满秋你在说什么混账话？难道娘对你还不够好的吗？”

陆满秋却是胡搅蛮缠，“好什么好？你比我早出生两年，那时候爹还在，家里过得还是好日子，你就是那掌上明珠，什么好的没给你，我后头穿得都是你的烂衣裳，这也叫好？我后头在外那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饿得要死的时候你们在哪儿？现在好容易看到我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就非得来闹，叫我活不下去，你们到底安得什么心啊！还有，就是后头我读书，弟弟妹妹都读到了高中，也没叫我继续读下去，还不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自己成绩不好，怨不得别人。”陆霜降突兀地插了一嘴，对上陆满秋怨恨的眼神，她脸色冷凝，漠然道，“二姐，你也不必以这种哭诉的老套路来对付姐姐和娘，大家都没亏欠了你。该说的之前都说清楚了的，今天我们是来找小霖的，你们也不必狡辩了，小霖就是在你这。你最好说出来，证人我们也是有的！”

陆满秋心口一跳，“阿霜，你胡说什么？我也是你姐，你不能偏帮你大姐，没凭没据的，你信口开河污蔑我……”

陆霜降骤然走了过去，却是朝着那大开的窗户去的，这动作看得汪建设和陆满秋都是一阵心惊肉跳，“你干什么……”

却见陆霜降手指一勾，从窗沿勾上来一件藏蓝色的小衣服，赫然是马霖穿在里面的保暖衣服。

这还是陆霜降眼尖才看到的，刚才她就纳闷，这大冬天的外头天气冷得很，怎么汪家就把窗户给打开了，冷风嗖嗖得厉害，这本就是不正常的，直到她看到了陆满秋太过心急，扔的时候没注意看的小衣服挂在了窗户伸出去的小铁钩上。

无论陆满秋和汪建设如何的辩解，此时物证也是确凿的，再多的话都是狡辩了。

“是是，这是小霖的衣服，这还是我婆婆给绣的，那天天冷，我特地给他多加了件，就穿在了袄子下面，现在怎么在你家的？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陆满秋，你快说，小霖到底在哪儿？”陆谷雨厉声道。

陆满秋现在就跟噘嘴葫芦一样，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就是汪建设都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声音都没发一声。

方珍珠忍不住一拍大腿，“造孽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孽障！阿秋，再怎么说，小霖也是你的外甥，你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那是你姐姐唯一的孩子，要是这么丢了，你想过她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吗？亲家母都病倒了，你还给我争，还不说啊！”

陆满秋眸子转了转，瑟缩了下脖子，“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在楼下小巷子里捡到的，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叫陆谷雨劈头盖脸地打着耳刮子，陆谷雨是恨极了她，扑上去就是一顿撕扯，她真的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陆满秋。

“都这时候了你还给我打马虎眼，陆满秋，我从来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东西，早知道，早知道……”

说着说着，陆谷雨却是哭了起来，她双膝跨开坐在冰冷的地上，头发都已经毛毛糙糙的了，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扯歪了，可她却只觉得这心里都满是苦水，怎么吐都吐不出来，

陆霜降扶着她，触手都是她冰冷的手指，“大姐……”

“阿霜，我怎么命这么苦啊！我的心真的是好痛好痛……”陆谷雨用力地锤着胸口，她旋即就去扯陆满秋，“满秋，算是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小霖去哪儿了，他还活着不？只有这一个孩子，我不能没了他啊……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陆霜降抬眸注视着陆满秋，“二姐，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你就算是对姐姐对娘都有怨气，可到底咱们的一家子姐妹骨肉的，哪儿来的仇怨，至于用小霖这个无辜的孩子来填！现在你们的帮凶都已经落网了，你们也不必负隅顽抗了，你们就是不说，派出所也是能找出来孩子来的。都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愿意实话实说，后头你的罪行也能从轻发落，不然，以后你怕是得坐牢了。你也不想落得那样吧？”

陆霜降先从情入手，随后再以法结尾，算是软硬兼施了。

“真，真的吗？”听到坐牢，陆满秋不由战战兢兢了起来。

“自然，我们都是姐妹，也不会看你落得那下场的。只要你坦白交代，小霖要是安然无事，大姐自然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只是，从此以后，大家都算是路人了。

陆谷雨咬紧了牙关，齿缝间都能尝到血腥味，但却是点了头的。

陆满秋心里一松，眼眶里浮现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她急急道，“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儿，都是汪建设他背着我把人给掳回来的，说，说要要用小霖逼着咱家把大学生名额让出来，我若是不肯配合，他，他就要跟我离婚……本来想着过两天就跟你们说的，可是没想到后头闹大了，他收不了尾，也不肯让我把孩子送回去，前儿个小霖发烧，死活不退，我生怕他烧坏了……所以，今儿个我想着去给他买点韭菜吃退烧，结果没想到，回来却发现孩子不见了……说是，说是给叫人带去卖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这么狠心肠，我也没想着真的叫小霖落得这下场，我，我最多就是想着留小霖在家待几天，让大姐着急着急，不是真的想害他们母子分离的啊！我没那么坏心眼的啊……”

说着说着，陆满秋也是怕得很，这回她说得是实话，哭得也是真心实意的。

听说马霖被交给了人贩子，陆谷雨只觉得一股子气冲头而上，她手指指着两人颤了颤，却是两眼一翻，彻底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