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佶留在翊坤宫坐卧难安，洛太医和几位太医又轮番守夜，用了麻沸散，稍稍减轻了懿妃的痛楚。饶是这样，懿妃也只安静了一个时辰，吃了点小厨房烧的鸡丝面条，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

次日，崇佶上了朝，混乱听了一通朝臣的奏报，便让他们有事呈奏折，草草地打发了他们，便又直奔翊坤宫。

起初，苏胜还能劝几句，可现在眼看皇帝心急如焚，双目布满了血丝，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若有紧急的奏报，便直接送到翊坤宫来，崇佶临时在配殿处理政务。

即使有天子坐镇，这懿妃的龙胎还是迟迟不肯出来。到了夜里，整整两天两夜，整个翊坤宫的奴才都累倒了，只能靠着门框偶尔歇一歇，但一听叫唤，便又强撑着精神忙前忙后。

崇佶在主殿走来走去，烦躁地说道：“这些妇人究竟会不会接生？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苏胜，再去请几个产婆过来！”

苏胜在他盛怒之下，已经满头是汗，悄悄用袖子擦了擦，回说：“皇上别急，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

崇佶斜睨了他一眼，说：“你又没生过，怎么知道快慢？从前贤妃也是第一胎，没几个时辰就生下了绵桓。你再看看懿妃，都两天两夜了，朕能不急吗？”

“奴才是没生过，可奴才等过。”苏胜哂然笑了笑，说：“当年德妃娘娘生肃王殿下时，奴才等了一天一宿。还有大公主、二公主，要说奴才等最长时间的还是四公主，温良淑妃那时候可让奴才好等呢，生了足足三天啊。”

崇佶渐渐冷静下来，狐疑地问道：“怎么朕不知道？”

苏胜笑说：“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知道这些，都是等主子们生完了，奴才去给皇上报个信，皇上得了空便去看一眼。”

崇佶想想也是，自己那时候岂会关心这些？总以为女子生孩子，不过是瓜熟蒂落一般容易，不稍一会儿，就听到嫔妃或生了皇子，或生了公主的喜讯。

记得端贞出生那会儿，正逢岭南流寇作乱，他都没抽空去看一眼她们母女，直到了端贞满月之后，他才见了端贞，与汪嫔说了些安慰的话，到如今，记忆也都模糊不清了。

很快，思绪又被懿妃的叫喊声打断了，那一声声无力的哀鸣，听得人心里直发慌。

“苏胜，摆驾，朕要去奉先殿。”崇佶忽然这么一说，让苏胜愣了愣。

“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崇佶催促道。

“诺。”

御驾刚要出门，却在黑夜里被一个宫女拦下了。苏胜大喝一声：“大胆，谁敢挡住圣驾？”

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下，苏胜打着宫灯才隐隐瞧见了她的模样，惊道：“何穗，你是皇后身边的人，怎还这么不懂规矩，快让开。”

因何穗是凤梧宫的大宫女，又是皇后跟前的心腹，崇佶也没有怪罪她的莽撞无礼，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