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和许老太太会不会心血来潮去参观天艺，乔安倒是猜不透，但是把儿子独自一个人留着等她，绝对是顾淮能做出来的事情。

乔安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顾栩的头，毫不客气地替顾栩吐槽了他老爹的无情无义，给他出气，然后便牵着他的手，一起去了隔壁的天艺大楼。

“你爸有说，要带沈爷爷和许奶奶去哪里吗？”

“没有，”顾栩摇了摇头，“他说让我们去27楼的观景厅等着，等沈爷爷和许奶奶参观完，就会带他们到那里找我们。”

“27楼的观景厅？”乔安略略犹豫了一下。

天艺网媒分布在总部大楼和裙楼，占据了2~5层全部，9~12层一部分。

乔安的独立办公室在16层，在公司里的轨迹，就是办公室——天艺网媒——会议室，偶尔会接受大老板顾淮的召唤，去他的办公室。

这个位于27楼的观景厅，她还真没怎么踏足过。

那是专门给员工设立的，在工作途中想要放空小憩，就可以去那里远眺观景，喝杯咖啡或者饮料，在室外抽个烟。

如果作为她这样的高层和老板的身份，出现在观景厅，只怕会吓到手底下的员工——毕竟，老板和上司这种存在，之于大部分员工来说，就是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之于学生的存在。

专门留给员工的净土，副总以上的高管尽量不要踏足——这是一个不成文的默契。

顾淮怎么提出让她和顾栩去27楼汇合，而不是去16楼她的办公室，或者29楼顾淮的办公室呢？

再或者，她在陆衍的工作室里等老爷子和老太太回来，也没什么问题啊！

乔安跟顾栩商量道：“要不……我给你爸发个信息，我们去16楼等他们？27楼是员工放松休息的地方，我去不太合适。”

顾栩一张小脸儿一本正经，说道：“我们还是去27楼吧，不会有其他人。。”

乔安眼中带着温柔的笑，目光却认真地看着顾栩，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探寻的意味：“为什么？27楼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顾栩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乔安追问道：“什么特别的安排？”

顾栩小脸微皱，心里似是在激烈挣扎，左顾右盼了一阵，然后才慎重地说道：“我爸想让沈爷爷和许奶奶帮忙。”

乔安眉头一皱：“帮什么忙？”

顾栩摇了摇头：“不知道。”

乔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顾淮真的要找她外公外婆帮忙，那是触犯她底线了——魏海宏的前车之鉴犹在，顾淮要是真的步他的后尘，她跟顾淮别说是合作了，绝对连朋友都没得做。

可是，顾淮真的会这么做吗？

乔安忍不住又看向顾栩，认真地问道：“去27楼，是你爸爸告诉你的，还是你的主意？”

顾栩目光游离了一下，良久之后，才低低地说了一声：“是我。”

※※※※※※※

乔安几乎是气势汹汹地带着顾栩杀到27层的。

她原本是想把顾栩带到16层的办公室，然后独自去27层找顾淮算账的，但是顾栩不肯，拉着乔安的手，一路跟到了27层。

传闻中应该播放轻松闲适的流行音乐的观景台，此刻隐隐能听到，播放的是古典丝竹之音。

投其所好。

这四个字闪现在乔安的脑海里，再看顾栩不断地攥紧她的手的紧张模样，乔安心里更加确信了这一番说辞。

顾淮想找老爷子和老太太帮什么忙？而且还是瞒着她的！

乔安正要推门，顾栩突然小手用力，整个人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拽她。

乔安深吸一口气，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小栩，怎么了？”

顾栩鼓着两颊，纠结又认真地说道：“乔安姐姐，你等会儿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虽然不认同自家老爸的做法，但是心里还是向着对方的。

乔安如是想着，摸了摸顾栩的头，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给出了承诺：“好。”

※※※※※※※

在门口耽搁的一小会儿工夫，里头传来的曲子已经播放到了下一首。

泠泠的箜篌音，乔安绝不会听错。

可惜，她在气头上，对古琴曲的修养也不足，没有分辨出那首曲子是什么。

可即便是如此，在她推开门的刹那，整个人便呆住了。

“小嘘——”

清脆的童音戛然而止，连带着他敦敦的身形，也被作为妈妈的苏渺拦住。上幼儿园大班的小鱼儿很是不满，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拦着他奔向小姨和小栩哥哥，挣扎了好几下，才终于被苏渺给“镇压”了下来。

乔安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找不到地方”的苏渺和去接她的苏诀，居然比她提前到了这偌大的观景厅里；也没有时间去注意外公外婆、她的姨妈和舅舅、顾伯父顾伯母、陆国明、沈钧澜、乔泽这些人一个不漏，全都聚集在此，而且每个人都正装出席；更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另一侧由二十人左右的正在演奏背景音乐的民乐团上。

她的目光，从进门的第一眼，就定格在了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汉服的陆衍身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眼前的无双公子，正是她的陆衍啊！

三架无人机在她的头顶盘旋，缓缓抖落晶莹的雪花和粉红色的花瓣，一切如梦似幻，然后那三架无人机继续交错花式前行，在连接她和陆衍的那一条红色玫瑰花瓣路上，撒下了亮晶晶的雪花和花瓣。

乔安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她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以致于整个人因为得不到大脑的指令，僵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身边的顾栩，已经完成了使命，从来都是绷得一本正经的小脸上，两只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

“楞什么啊？快过去啊！”顾淮推了陆衍一把，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催促着。

陆衍迈开了步子，头顶上是盘旋而落的雪花和花瓣，脚下是柔软的玫瑰花瓣小径，他向着乔安一步一步地走去，一边走，一边和着箜篌的乐声，用清朗的声音念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