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陆衍的解释，乔安才明白，原来是虚惊一场。

陆衍跟乔安通电话之前，匝道上的车祸已经发生了，而陆衍的车已经堵进了下行通道里。得知后方正在疏通道路，可以倒车回高架，陆衍估摸着时间，准备到下一个出口下高架即可，而就在回车上的过程中，手机却不小心被人撞掉在地上，直接摔死机了。

“……所以，我听到的声音，是你手机掉落的声音？”乔安的脸色有些尴尬。

“应该是。”陆衍也讪笑着点点头。

看乔安沉默下来，陆衍心里一紧，他以为乔安生气了，因为没有告诉她路上出了车祸导致交通堵塞，害得她平白受了惊吓，导致晕厥。

正想着要解释些什么，乔安却抬起了眼睑，目光看着他，低声道：“你没事就好……”

陆衍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一页揭过去了。

“我当时，打不通你的电话，我还以为，还以为……”乔安咬着唇，眼圈一下子红了，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噩梦，噩耗，脑补，当时就已经把她击垮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跟你说的……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不会耽搁去接你的时间，所以，所以……”陆衍手忙脚乱地帮乔安擦着脸上的泪水，语无伦次地道着歉，他没有见过乔安这么脆弱的模样，又是手足无措，又是自责，“我应该跟你说的，小栩刚出了车祸，你本来心就悬着，再加上，再加上你父亲也是……”

乔安一听，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陆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又是一通道歉。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病房的门敲响了，护士送来了厨房准备的病号餐，这才缓解了两个人的尴尬。

等东西都摆在了小餐桌上，陆衍才意识到，乔安一只手挂着点滴，另外一只手因为挣脱了针头还疼着不好动弹，提议要不要让护士来帮忙。

乔安摇了摇头：“你来吧。”

“我、我？”陆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乔安，这样亲密的举动……

“嗯。”乔安再次确定地点了点头，认可了他作为食物搬运工的身份。

陆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地舀了一勺粥，仔细地吹了吹，小心地送到乔安的嘴里，还一直关切地询问烫不烫。

乔安的眼圈还有些红，衬着稍稍缺了点血色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小口小口地吃着温度适宜的食物，跟往日里气场十足的她判若两人。

吃了大半碗，乔安觉得有些吃不下，便摇了摇头，陆衍便把碗、筷、小餐桌都收拾了，交给了护士。

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点滴也挂得差不多了。

陆衍想了想，问道：“医生说，要住院三天。你……要不要找个护工，或者让谁来陪你？”

“小栩和顾伯母呢？”

“顾栩的病房跟你隔了两间，舅妈昨天陪了他一夜，白天让家里的阿姨轮流照顾他，晚上舅舅会来过来。”

“顾淮还没有回来？”

“他明天到。”

“哦……”乔安应了一声，然后看着陆衍，“那——你能不能陪我？”

乔安的声音说得很轻，陆衍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了原地。

病房里很安静，落针可闻，乔安看着陆衍，心里有些失落，果然是之前的拒绝令他遍体鳞伤，所以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已经晚了……

生病的人情绪总是会格外脆弱，良久没有得到陆衍的回答，乔安的眼睛又忍不住微微发酸，但她还是带着一点不甘心，继续追问了一遍：“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这一回，陆衍听清楚了。

只是，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心里却有隐隐地升起了一丝期待。

“乔安，你，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

病房里除了乔安的病床外，还有陪护床。哪怕不是同床而眠，也是同处一室。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正人君子的一步，乔安却提出，让他留下陪她？

明明就在前一天，他以为乔安接受了他的心意，然而，吻了她之后，他才被残忍地告知他会错了意。她推开了他，让司机把他从医院里带走，她甚至都不敢回家去住……

现在，却主动提出，要他留下来陪她？

这样让他在希望和绝望中不断地挣扎，哪怕对方是乔安，他心里也是会觉得憋火的。

可是，又因为对方是乔安，病得有些楚楚可怜的乔安，让他又重新把这些伤人的话憋了回去，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

也许是因为她发烧了，烧糊涂了……

又或者，是因为她接连收到噩耗的打击，情绪濒临崩溃，所以脑子没想清楚吧……

再或者，她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出车祸，以为是梦，怕一觉醒来，又找不到他了……

陆衍不断地给乔安的异常行为找着借口，但是心底却始终保存着一份渺茫的希望：她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眼神，那么灼热，那么赤诚，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她是真的愿意要回应他的感情了呢？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痛楚，实在折磨人，可是相比于她明明白白地给他一个拒绝的答案，这样的暧昧不清，却总让他感觉还有一线希望，在那么浩瀚的苦涩里还留有一丝甜味。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乔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似能够直视他心底的疑虑似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坚定，“我不是因为生病，脑子糊涂了才说这些话的。”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因为激动而颤抖。他直直地看着乔安，看着乔安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生怕错漏了一点反应。

乔安深吸一口气，依然微微泛红的眼睛里满是执着和坚定：“我——我想试着和你在一起。”

试、试着？

“我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感情，可是，可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对于我来说，重要到让我觉得没有办法接受失去你。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不公平，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试着和你在一起，这大概是我唯一愿意做出的，对感情的尝试。你，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