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的话说完，这片空间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寂静。

他们无法想象地脉师在最鼎盛的时候到底有多可怕，竟然会引得玄灵古地势力出手直接断人血脉……

所以说不管是盛世还是乱世，只要实力不够，都是任人宰杀，连生死都被予取予求的羔羊么？

“没想到……”胡长言的表情有些感叹：“没想到您老还有这样的背景！”

李老头嗤笑一声，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懒洋洋道：“不觉得我们这一族很卑劣和狼心狗肺么？”

胡长言憨厚的挠了挠脑袋：“不啊！那是您的先祖所为，又不是您。”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李老的表情更加讽刺了。

他微微倾身，脸上的笑容带着满满的恶意：“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就给你上一课，你说做这种事情的人是我的先祖，所以说不会把对先祖的感官迁怒到我身上对么？

“那我现在告诉你，即便当初处于先祖位置的是我，我也会做出同先祖一样的选择！”

听到李老头竟然说出这种话，胡长言很明显愣住了。

李老头声音低沉，慢悠悠的道：“在那种大势下，地脉师一脉必死无疑，我们区区一届家仆又能做什么？现在这个世道，圣人求长生，求天道。圣人之下，士族门阀求圣人！

“他们占据了整个玄灵古地最多的资源，并且依靠着他们先辈积累下来的大势，一点一点的变得更加强盛！被他们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则被低于他们一级的小家族或者是势力遍布玄灵古地的各种商会吞并，最终落到普通人手上又能有几分？

“所以平民所求的，只是生存！

“生存之下，任何事情都要退避三分！你什么时候理解我这番话了，什么时候就能明白玄灵古地真正的生存规则了。”

胡长言：“……”

他现在的感觉就跟前几天被陆渊的主角理论和金手指理论洗脑的卫成风是一模一样的，感觉整个已有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

“谢谢前辈为我们上课。”这时，陆渊忽然开口说道：“我们受益匪浅。但是前辈的一些观念，我却不敢苟同！”

胡长言的目光霎时落在了陆渊身上，带着几分隐隐的期盼。

李老头的这种观念简直有毒！

虽然玄灵古地的平民境遇跟修真界的散修差不多，散修的处事准则也都是生存至上，但是除了少部分穷凶极恶的人以外，至少绝大多数散修心中仍然留有最后一条底线。

然而李老头的这番理论却隐隐带着，只要能够生存下去，哪怕是不择手段也是可行的这种毫无底线的观念。

而且那也不是罪，因为平民的生存本来就那么艰难了，我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又有什么错？

真正的背靠世家大族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我们拼搏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这世道如此艰难，我们只是为了生存，只是骗个人啦，杀个人啦，出卖人啦又有什么错？

这没错啊！

······

所以是真的有毒！

李老头转头望着陆渊，神情带着几分认真：“愿闻其详。”

陆渊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们就是冻死，饿死，连明天的饭食都没有着落，吃草根吃树皮也不会去做别人的家仆的！”

李老头隐隐带着几分期待的表情瞬间就崩掉了。

你特么这不是废话么！

然而陆渊还在继续，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地脉师一脉的灭绝，你们在中间起到的作用很少，他们被断绝血脉，主要还是他们自己作的！”

说到这里，陆渊的表情不禁显露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和痛心疾首。

地脉师这种设定，要是放在他这里就是妥妥的主角模板啊！

有那么牛逼的技术而没有与之相配的实力，不安安分分的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也就罢了，不勤勤恳恳的发愤图强的修行壮大自己的武力也就罢了，他们竟然还蠢到高傲无比的以一种高人姿态招摇过市还得罪了背景实力盘根错节的大佬……

还得罪了不止一家！

就这种情况要是还不被教训，那他们能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吗？

他们生生的把主角模板作成了炮灰模板，归根究底，就是因为太蠢！

“所以啊，我辈修士，天赋不好可以后期靠勤勉不足，出身不好可以像我们这般绞尽脑汁的白手起家，即便不可能一步登天，也可以让我们的下一代享受比我们现在更好的资源。称为修二代。这样一代一代的努力下去，只要不犯蠢，就算不能爬到顶端，至少守个中等偏下的位置是没错的！”

陆渊一边说一边摇头：“所以我直到现在才明白，修行最重要的不是天赋和机遇，而是勤奋和不犯蠢！其中不犯蠢还在勤奋前边儿，因为你要是在犯蠢的状态下勤奋，那么只会越混越回去的！”

说完，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幸好，我不蠢！”

李老头：“……”

胡长言：“……”

本来听了李老头的言论太毒的胡长言立刻又被陆渊这种剑走偏锋的新的观点刷新了三观。

第186章 洗脑继续进行时

刚开始听着觉得挺有道理的……

仔细想想特么的还真的挺有道理啊！

****·

到了这个时候，陆渊还没完：“而且你们所谓的地脉师，心智都太脆弱了！”

李老头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再继续听下去了，但是偏偏又忍不住：“为什么这么说？”

“你之前也说了，天地有灵，赐万物修行之道，万物有灵，因灵性高低而各有不同。”陆渊肃了脸色，缓缓的一字一顿道：“人类的修炼体系，所谓的御灵师也属于此列。”

“据我现在了解到的，玄灵古地的御灵师如天上星辰，种类无比丰富。而当年地脉师一脉常年在世间行走，既然能得罪很多势力庞大的古老家族，那就说明另外一些实力至少相差无几的家族也受了他们的恩惠……”

陆渊缓缓的道：“眼界，人脉，资源，还有他们能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地脉都能成为它们的助力。在危机来临之前，他们难道丝毫察觉都没有吗？

“亦或者能感觉到，只是因为觉得逃不过了就直接干坐着等死？

“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能够精确的查找每一个身负某种血脉的族人的位置和下落的灵胎，那么很可能也会有阻止它的另外一种灵胎，或者是斩断所谓的血脉联系的灵胎……”

陆渊说到这里，识海中一直沉默的卫成风忽然激动的打断了他的话：“对，我知道，有这种断绝血脉的灵胎！就在东洲！”

而且因为玄灵古地的这种以血脉为纽带的家族关系，这种可以被划分为辅助系的灵胎基本上都是被人看作是废物灵胎的！

所以他们实力很弱，而且也从不为外人所知，就是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这玄灵古地之中还有这种废物灵胎。

不过现在陆渊倒是令他刷新了这种看法。

废物不废物，归根究底还是得看人！

陆渊：“……”

好吧，他现在能感觉到，就是卫成风听这种八卦也听的很带感的！

顿了片刻，陆渊继续道：“即便是人家珍贵无比不外借，即便是在玄灵古地，血脉的联系高于一切优先等级，可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要是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散尽家财断绝血脉之后隐于山林努力生儿子，几百年后又是一个名门望族，然后勤奋苦修霸气回归，把当初对他们出手的家族踩在脚下，这就就又成了主角涅盘重生的模板了……”

说到这里，陆渊还是忍不住可惜：“他们这是生生的把一副好牌打的稀烂啊！”

胡长言：“……”

李老头：“……”

犀利到已经无槽可吐了！

不过……

“陆哥你刚刚说什么模板？”

陆渊干咳了两声，揭过了这个话题：“没事没事……”

这要是再给胡长言安利一遍他的主角理论和金手指理论，这倒霉孩子的世界观估计会直接崩塌的。

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综上所述，蠢的程度决定生存的良好与否，你们当年是没了良心，的确身负血孽，但是这罪孽却不全部都由你们承担，至少有三分之二是他们需要自己负起这个责任的。”

陆渊话音毕，极力想表现出他不后悔，并向胡长言安利他的歪门理论，实际上因为本身的道德观和底线都还在线的被折磨了几十年的李老头飘着走了。

这又被忽悠瘸了一个！

······

之前也说过，在玄灵古地，血脉联系是一种很重要的纽带，如果地脉师一脉不是被灭族，他估计也不会这么难受了。

看李老头都走了，这场被打断的研究众人也没有心思继续下去了。

世界观被反复冲击的胡长言揉了揉爆痛的脑袋，向陆渊请辞好好消化消化这一下午被莫名其妙塞进脑袋的各种讯息。

至此，这片地方就只剩下了陆渊和从头听到尾都一言不发的江适衡。

他张嘴正在准备说点什么，就见前方蒲明已经小跑着过来了：“陆哥，你叫我？”

除了传讯种子以外，修真界出产的传讯符在这种不是很远的距离用还要更方便一些。

激活无动静，无元气波动，最关键的是造价还便宜！

陆渊点了点头，指了指远处打着飘还没走出多远的李老头的背影说道：“那个，想办法盯紧他！”

蒲明小可爱是已经被陆渊安利过一遍“扫地僧”理论的，听到陆渊这么说，他瞬间紧张起来：

“陆哥你是发现了什么吗？这李老头真的是高手吗？他留在我们黑风寨有什么目的，我们监视他不会被他发现吗？他不会暴起杀人吗……”

陆渊头疼的止住了他的三千问，言简意赅道：“到底是不是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放心，他不会伤人，你只要派人盯紧了他，不要让他对其他人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就行了！”

陆渊他们现在立足未稳，虽然没几个真正表现出来的。

在这种内心有一种隐隐的忐忑不安的情况下，是很容易被外界影响的，譬如说刚刚的胡长言。

如果不是后面陆渊一阵插科打诨吸引了注意力，他回去之后就会反复的思考李老头的话，思考思考着性情会不会朝一个诡异的方向偏移就说不定了……

待蒲明领命走了，江适衡才似笑非笑的望着陆渊：“怎么，你对自己刚刚的洗脑言论没有信心吗？”

之前在无人区的时候，偶尔听李宗蒲明这些自修真界就与陆渊认识的人说过，说是陆渊洗脑技术非常强悍。

他以前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了现场版的……

果然如传言般恐怖！

陆渊显得很是淡然：“我不是圣人，自然会出错，有备无患，谨慎一点总不会有害处！”

江适衡失笑：“你倒是看得分明！”

陆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然后抬头认真的对江适衡道谢：“这次谢谢你了，下次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会再叫你的！”

同时陆渊也在心中决定，这次去无人区的话，要有针对性的逮一些大宗门的筑基期弟子回来。

比如说炼丹的，炼器的，精通阵法的，精通幻术的，精通空间之术的一样来几个，坚决不能让江适衡产生他一家独大的错觉！

江适衡自是不知道陆渊心里在打着什么小九九，不过看陆渊说了告辞之后就准备离开，于是及时叫住了他：“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江适衡认真的道：“你真的不认同李老头的那副理论吗？”

陆渊一怔，愣了半晌才轻声的道：“如果是我……如果是我真的沦落到了那种不选择就会死的境地，我估计也会像李老头一样吧！”

在地球联邦，经常会遇到做什么都是错的选择，一旦遇到那种情况，他就只能选择错的比较少，或者是错了之后还有得补救的那一种……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需要他做那种选择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陆渊转身离开：“所以我会尽所有的力量，不让自己落到会作出那种选择的境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