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姜婵媛上次吃散伙饭的时候喝啤酒已经喝到了微醺的程度，但那时姬澄已经醉了，根本没有感受到。

而这次直到姜婵媛口中说出“皇后”的时候，他才发觉她真的醉了。姜婵媛醉酒没有任何身体上的异常，表情也称得上平静，然而嘴上说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我们家皇后啊，上辈子过的日子真的是太苦了。母亲是百官之首，每天有忙不完的政事，父亲又是大熙唯一的男性官吏，一心扑在国子监。等他们好不容易有时间顾及家里了吧，又有个聪慧的女儿吸引了他们的大部分注意力。若不是姬毓早逝，姬琰大概根本不会押宝在阿澄身上，悉心培养他做……”

“婵媛！“姬澄打断她。“好了好了，别说了。爸，妈，爷爷，她喝醉了，说的都是自己构思的小说剧情，我带她去客房休息。”

“我没醉。”姜婵媛拨开他搀扶的手。“叔叔阿姨，我是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们。是你们给了阿澄无忧无虑的生活，让他如今这么阳光，你们放心，我今后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虽然我可能挣得不多，但我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阿澄最好的生活。”

姬澄爸爸笑道：“小姜可真有意思。”

姬澄爷爷看向自己一脸焦急的孙子。“她说的是真的吧，小澄？灵虚说你们前世有孽缘，纠缠无解，今生才能得以了结。这小丫头记得你们前世的故事，对不对？”

“灵虚”是当年给他算命的那个道长的名字，姬澄默不作声，默认了这个说辞。

姬澄父母这才收敛起看热闹的神色，表情凝重。

“爸，这不科学吧？哪有什么前世今生，这孩子可能就是单纯和我们澄澄有缘……”

姜婵媛捏住姬澄的胳膊。“我们不止是前世今生，也会是生生世世，对吧清清？”

姬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嗯，乖，我们先回去休息，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话了。”

他又看向自己的父母。“爸，妈，你们别担心。不管我曾经是什么身份，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儿子。”

说完，他把姜婵媛扶起来，她这次比较配合，只对着姬家人摆了摆手。“朕有些头晕，暂且去休息，稍后再陪列位爱卿畅饮，今日务必一醉方休！”

姬澄把她扶进一楼的客房，让她平躺在床上，姜婵媛迷迷糊糊地任他摆布，在姬澄盖上被子后突然开口：“阿澄，我有点儿难受。”

“头晕还是恶心想吐？醒酒汤一会儿就熬好了，到时候我端给你喝。”姬澄认真地注视着她。

“都不是。”姜婵媛摇了摇头。“我心里难受，我就算夸下海口，以后也很难像你家一样富贵。我可能给不了你和现在一样的生活，阿澄。”

姬澄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并不在乎这些，而且这些外物我不需要靠你，靠自己就可以得到。”

“那你在乎的是什么？”

“我在乎的是你。只要你爱的只有我，我就心满意足了，陛下。”

“别再叫我陛下了。”姜婵媛垂下眼。“上辈子的纠葛都只是过去，我们该放下，珍惜现在。”

“好，婵媛。我会好好珍惜的。你休息一会儿吧。”

“嗯……”姜婵媛眼皮越来越沉，最终睡了过去。

姬澄帮她脱掉鞋子，盖上棉被，在她额头轻吻了一记。

他的陛下啊，永远都想给他最好的，殊不知他已经得到了，她的目光是他前进的灯塔，她的笑容是他治病的良药，她就是他眼里的最好。

等姜婵媛睡熟了，他走出客房，父母和爷爷还在吃饭，他坐了回去，端起饮料喝了一大口。

“儿子。”母亲欲言又止。“你……你也有那些记忆吗？还是小姜真的喝多了在说胡话？”

“你们想知道什么？她说不清楚的，我可以说。”

“那你以前……真的过得很苦吗？”

姬澄愣了一下，心里一暖，摇摇头。“没有，是她在替我委屈，但我一点儿也没觉得苦。我生在一个贵族家庭，衣食无忧，接受的也是最好的教育，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怨天尤人的。”

“那小姜呢？她刚才自称……”姬澄妈妈又问。

“她的身份更特殊一点。她其实过得也很辛苦，但她从来不说。”

姜婵媛总说他受了苦，却从来不提自己的那些辛苦。作为唯一的皇女，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她从小到大压力都很大。

每个人都对她有所期待。楚侧君希望她可以成为一个宽和贤明的君主，先帝希望她能继承自己杀伐果断的性格。她总是在尽力满足他们的期待，至于自己的需求，却放在最后一位。

她说皇帝是万民之父母，要为万民所思虑。她登基之后，夙兴夜寐，将整个大熙时时装在心头。

他不怨她对自己关注太少，因为她心中有太多需要关注之事。

“那个小丫头还挺喜欢你的。”姬澄爷爷说：“一个劲儿的说要好好照顾你，咱们男子汉不能缩在后面等女人照顾啊。小澄，你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得承担起责任来，明白吗？”

姬澄点头称是。

“小姜这孩子……我之前其实不太喜欢她。”姬澄妈妈说：“虽然是个好孩子吧，但我想到她是澄澄命里的劫，这心里总是不舒服。今天她喝醉了说开了，我反倒明白了。说白了这劫不劫什么的，就算真有这么个玄乎的东西，也是命运的捉弄，和这两个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我命里的劫数，她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姬澄斩钉截铁地说。

姜婵媛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仍感觉有些昏昏沉沉，四周的环境有些陌生，她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眉心。

糟了，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敬了姬澄爷爷酒，一杯白酒下肚，她就感觉不太对劲。

自己不会喝高了以后耍酒疯了吧？

她扶着墙踉踉跄跄出门去，正碰上端着醒酒汤回来的姬澄。

“听到你醒的动静了，就把醒酒汤端了过来，是温热的，赶紧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