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凌羽玄忽而只觉脖颈上有一丝凉意，一点一点，他试探的伸手去摸，楚莫辞居然窝在他的肩窝里……哭了！

这下，凌羽玄更笃定，楚莫辞被邪祟上身了。以至于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试探楚莫辞是否被鬼上身，根本就无暇注意他此刻正在被另一个同性的男人抱着姿势暧昧。

楚莫辞自认不是什么圣人，他之前虽统领玄门百家作为仙督仙首，对外尊崇什么公理大义，可这些跟失去凌羽玄相比，这些虚妄缥缈的东西都算不上什么。故而重生一世，他的心境与前世也大有不同。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韩鸦与天师门的阴谋，就算凌羽玄的事情铁板钉钉，证据确凿，以他如今的地位，修为，想要保全一个人还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是要强势些，杀伐更狠厉些。唯一让他棘手的是，因为他前世的优柔寡断，彻底伤害了凌羽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将人再哄回来？

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欠下的债总是要有人还的……重生之人很难不信命运之说，他要提前周全布置好一切才能避开上一次的结局……

这一夜两人心绪起伏，各怀心事，却又相拥而眠。

翌日一早，凌羽玄在洒满暖阳的屋子里醒来，身边早就没了楚莫辞那人的身影。只有床榻被褥和地板上残留着红色一片，彰显着他的主人曾在这里受了伤。

凌羽玄打开房间的门，立刻被外面的太阳刺的伸手挡住炫白光晕，嘴里咒骂着，有多久了没见过这么好的太阳了？两年二十四个月七百多个日夜……

他这只兔子已经被关了这么久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楚莫辞一大早在墨韵水榭召见了住在楚门客舍的韩鸦，他不愿看那些虚与委蛇的做派，便直接开口怼回了韩鸦的任何建设性意见。三言两语道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凌羽玄爱杀谁杀谁，他已经在楚门地牢关押了两年，一切都不予再追究。至于什么妖怪不妖怪的子虚乌有人云亦云，楚门不在乎，楚门只认凌羽玄是楚门副宗，哪怕天下宗门群起而攻之，楚门也永远站在凌羽玄的身后，即便将人间变成炼狱也无妨。

韩鸦联合几家玄门宗主据理力争，苦口婆心，最终惹得楚莫辞不快，出手连杀了两个宗主以儆效尤，众人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纷纷缄口，不敢再言。等楚莫辞一声令下，众人做鸟兽散快速离开楚门各自回家去。

楚莫辞自嘲地笑笑，多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既保全了凌羽玄，又震慑了玄门百家，前世的自己真是懦弱糊涂。

待楚莫辞将接下来的事情跟楚北彦这样那样交代安排一番，时辰已经快到午时，早上他起床时那人还没醒，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楚莫辞摸不清现在凌羽玄的心思，不敢贸然解了他的灵力禁制，心里十分怕那人灵力一旦恢复就会负气离开，再也不回楚门这可如何是好？

阳光下凌羽玄慵懒地靠坐在门框上，从起床到现在他已经坐了快两个时辰了，弟子送来的早膳还搁置在小桌上，只怕早就冷透了。

可是已经晒了这么久了，凌羽玄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霉味，就是皮毛常年不见太阳散发的那种味道，熏得的凌羽玄十分难受。

“阿羽，怎么坐在这里？阳光太烈，仔细把眼睛晒坏了……”

楚莫辞弯腰扶凌羽玄的时候僵了一下，腹部的刀伤还没来的及上药处理，他低头窥了一眼凌羽玄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异常便将人带进屋里。

“把禁锢老子灵力解了。”凌羽玄目不斜视，面若寒霜地说道。

楚莫辞瞧着他的冷淡模样，心知他还在生气，就更不敢贸然放凌羽玄自由，只得耐心同他商量：“过几日行不行？我现在……”

凌羽玄不等楚莫辞说完就冷哼一声撇过眼，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发一语。正巧这时有弟子送午膳过来，楚莫辞接过来放在矮桌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纹丝未动的早膳，心里默叹一声。

“阿羽，你先吃饭，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再解了你的……”

“滚！”

凌羽玄忽然暴走，留下一个字就进了内室钻进被子里躺着去了。楚莫辞欲哭无泪地深深看了凌羽玄的背影一眼，只得默默退出去，脑子里开始思索下一步怎么办？

那天之后，一连两日楚莫辞都守在凌羽玄身边寸步不离仔细体贴地照料凌羽玄，而凌羽玄几乎不肯与他说话，更别说什么好脸色了。其实凌羽玄除了暂时灵力不能用，身上没有任何伤，他在楚门地牢住了两年，楚莫辞一根手指都没舍得动过他。

楚莫辞这几天跟变了个人一样，又温柔又体贴，费劲心思好话说尽，极尽讨好之能磨了两天，尤其是拿出百年纯酿，凌羽玄彻底绷不住了。看着往昔的笑容渐渐回到凌羽玄的脸上，楚莫辞也由衷的松了一口气，索性……还不太晚，还哄得回来。

待凌羽玄晃晃悠悠出了飞羽堂，那些楚门的弟子门生都跟集体失忆似得，恭恭敬敬地行礼唤着副宗安好，没任何人提及凌羽玄在地牢之事，仿佛从没发生过，凌羽玄只是出了一趟门，回来了大家一切如故。

他还是楚门那个风光无限的副宗，想喝酒就喝酒，想打架就打架，往昔如浮云，半点儿不留痕。

可是发生的毕竟已经发生了，凌羽玄不想自欺欺人，虽然他对楚莫辞说不上什么恨不恨得了，可是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他想离开，离开楚门，离开人间，回到他十年前的地方去，他想离歌了。

可是没有灵力修为，他又只能被困在这小小一方，整日里靠醉酒麻痹自己，有时候酒醒时分他也迷茫，难道拼死拼活的从地牢里出来，就是为了将自己灌死在这常州城的温柔乡吗？

也罢！人族不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可自己是只兔子，兔子风流快活了能变成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