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她聊了什么？”舒洌没等薛青回答，又转头看杨悄悄。“不用管他说什么，做你自己的决定。”

薛青被气笑。“哎哟喂，老舒，你的意思是我这个董事管不了员工呗？行啊，你去找你爸把青之砚都收购了，变成你一家的，想怎么耍少爷威风都行。”

杨悄悄眼看着舒洌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四下看了看，说：“你们俩要打架出去打，我看薛总办公室里面的花瓶好像还是古董，打碎了怪可惜的。”

凝重的气氛被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句话驱散，薛青先让步。“我错了老舒，我不该提你家里事儿，咱俩都冷静一下。”

这时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离门最近的舒洌打开门，白铭雅站在门外。“听周秘说你们俩吵起来了？”

薛青上前一步。“稀客啊，你是来劝架的？”

“不，我来看热闹。”白铭雅理直气壮地说。

杨悄悄扶额。这个公司到底有没有正常人了……

不过她看到白铭雅抱着一叠文件，想来是有正经工作要汇报的，于是顺势开口道：“那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哎呀，悄悄在这里，下班一起去逛街？”

杨悄悄还没反应过来，舒洌冷声说：“她没空。”

“悄悄都没说话，你是她代言人？还有老舒你能不能别老拿这张死人脸对着我，陈年旧账还过不去了？你女朋友，哦不，前女友喜欢我又不是我的错，”

杨悄悄：我听到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再多留几秒钟，就真的要被灭口了，果断溜了出去。“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等她跑远，白铭雅意味深长地一笑。“还真是个可爱的小白兔，和她的脸蛋反差太大了。”

薛青一拱手。“老白，你是来帮我拉仇恨的吧？明年今日我给你烧纸钱。”

舒洌看了看这两个没正形的人，一句话不说，冷着脸走了。白铭雅问薛青：“他是不是真看上杨悄悄了？那我这次绝对不和他抢了，年纪大了得积德。”

“你是该积点儿德，行了，说正事儿吧。那个项目……”

杨悄悄径直回了家，翻出邮箱里孙晴发给过她的剧本，比较了一下，最终选定了一个可以演的角色——民国戏的姨太太。

当初她和孙晴一致否决这个角色的原因都在于人物太浅薄了，只是一个恋爱脑的花瓶，没有太多发挥空间，戏份也不是特别重，不过这部剧的制作班底还是不错的，如果她没记错，他们好像还拿了几个奖，是个口碑好只是收视率比较虐的正剧。

薛青说的有道理，总不可能每个角色都是她想演的，而且学校老师也说过，没有烂角色，只有烂演员。

她和孙晴打电话表明自己想去试戏的意向，孙晴告诉她如果想接这部戏不需要试镜，对方是主动抛出橄榄枝，想让她参演的。

杨悄悄感觉意外，又确认了一下主创名单，对那些名字都没什么印象。

到底是谁给了她这次机会，对方欣赏的是她的演技还是容貌？

合同签的很顺利，拍摄时间在三月，二月初，她回家过年，把房子钥匙交给爸爸，对方数落她乱花钱，但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人，分明是开心的。

“你自己的钱还够花吗？”

“够，你就放心吧。收拾收拾我们就搬进去。”

杨鸣听了这话，脸上欣喜的表情稍微有些收敛。

“怎么了，爸？新房子都买了，你还住这里干什么？”

“她要是哪天回来，找不到人……”

杨悄悄半天才反应过来爸爸口中的“她”指的是谁，难以置信道：“你还在等她？不是你说的她和别人跑了，再也不可能回来？”

那个生了她的人，只陪伴了她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狠心抛下她，跟一个富商远走高飞，过去爸爸每次提起她也是咬牙切齿，可为什么他还会想到她？

“我……没事儿，搬，明天就搬。”杨鸣甩了下手。“也是，她怎么可能回来。”

第二天他们开始收拾行李，杨悄悄找出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纪念品，比如爱不释手的旧娃娃，和小学的日记本，装了满满一箱子，过后便打算去爸爸屋子帮他收拾，刚来到门口，就看到他背对着她，正在摩挲着一张框在相框里的旧照片。

阳光透过窗棂洒入老房子，灰尘在阳光里跳着舒缓的华尔兹，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似乎也蒙上灰尘，被尘封在旧日的梦里。

杨悄悄一时间定住脚步，看着他把相框拿起又放下，几次三番，不确定是不是要带走。

她笃定那就是自己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母亲。

杨鸣先发现了她，下意识把手里的相框背到身后，杨悄悄说：“我不好奇。”

“你……过来，看看吧。”

杨鸣把相框又拿出来，表面已经很干净了，但他又擦了擦，递给她，杨悄悄看着照片上与她有三分相似的面容，有些怔忡。

这是……她的妈妈，在她的想象中，她是嫌贫爱富的拜金女，面目狰狞，可照片里的女人笑意温婉，穿着旧式旗袍，仿佛名媛淑女。

“这是一张剧照，她演的是个……小姐。我那时候演了个小兵，有一场戏是救她，就这么认识的。”

杨悄悄静静听着，以为他要接着说两个人的过往，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名字是她取的，她说她在书上看到一句话，觉得特别好听，‘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雯雯’，就各取了一个字。”

“是‘雨雪霏霏’。”杨悄悄忍不住纠正道。她中学就学过这首诗，是《诗经》里的句子。

“啊……是吗？反正你现在也不叫这个名字了，叫什么？悄悄是吧？你也真是瞎取。”

杨悄悄笑笑，没接话。

杨鸣把照片放在桌子上，没再装入箱子里。杨悄悄心念一动，问道：“你对她是什么感情，爸？还恨着，还爱着？”

杨鸣凝视着照片上年轻的笑颜，久久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