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还在怀疑你是不是还处在他的控制之下，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可是还讨厌你呢？”

“不，我觉得该是正常反应，毕竟我刚才不是做了那种发言吗？”

“那种发言真的很吓人，也确实吓到我了。不过转念一想，对你来说那不算什么吧。”北条丽华淡然道，“而我意识到了，其实我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那让人很火大，却是之前的我一直都没能接受的现实。”

“你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我该说感到欣慰还是感到伤心呢？”

“少在这里跟我开玩笑了，”北条丽华的语气加重，“之前的一切，我都可以把它当作一场不该有的梦揭过去，所以以后你也不要再让我回想起那些事情来。”

“你要离开了吗？”

“你把局势搞成这个样子，我不离开也不行吧。”

他们说到这里，甘天突然伏在栏杆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是他们也和你一样聪明多好？”

“说起来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让船上的情况继续下去呐！”

“你不忍心？”

“确实不忍心，而且也舍不得。由此我对你的印象也差了不少，但是没办法，我知道我无法改变什么，只能顺其自然了。”

甘天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上的紫色符文，说：“好了，没有营养的对话就到此为止吧，我已经可以确信，你是遇到我之前的那个北条丽华了。没有时间废话了，接下来我会使用我的力量，让这艘船上的一切勉强恢复到被袭击之前的样子。那样的话应该可以糊弄过去，而明洲的形势也能再稳定一段时间了。”

“你……”北条丽华顿了一下，拍了拍甘天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真是个变态啊。”

“随你怎么想吧，剩下的时间你就好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从那种催眠中摆脱出来的吧。”

“什么摆脱？”

“我不是在开玩笑，所以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吧，否则我要是心神不宁，说不定待会会出一点小差错，然后把你的命运和那个掉到海里的家伙交换一下呢。”

“我明白了，这种事情你和我直说不就行了，”北条丽华白了甘天一眼，随后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很简单，仔细思考一下的话，我似乎本来就讨厌你，所以二者之间没有矛盾的。”

“这可不能解释你之前的样子啊。”

“那个……”北条丽华怔了一下，眼神中掠过一丝黯然，“那是因为我之前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错觉，但是我现在全部都明白了，所以没有问题的。你的身上确实存在一些别人没有的优点，可那还不足以彻底改变我对你的看法。”

“所以说，到头来，只是那种莫名其妙的讨厌，变成了有理有据的讨厌吧。”

“嘛，严格说起来，我使用了一种新的思维模式。”

“新的思维模式，”甘天心中一颤，连忙追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真是的。”北条丽华避开甘天的视线，转向另一边。“我是从科学的角度出发来思考的，那家伙控制我的情绪，也就是控制了我大脑中和情绪有关的激素的分泌，和毒品类似的东西。那样的话就无解了，因为我常常是一个相信我内心的感觉的人，但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我觉得哪怕是我的内心也不再可靠了。过去的记忆也不一定是准的，那个时候，真的觉得我的整个存在说不定都是**纵的也说不定。”

“没错，就是这样！”甘天激动地抓住了北条丽华的肩膀，强制性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追问道：“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你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啊？”

“你就这么想知道吗？”

“真的，拜托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真的很重要？”

“别废话了，这样吧。如果你告诉我原因，我就替你实现一个愿望任何。无论是什么样的愿望都可以替你实现，但是我事先和你说明一下，世间的一切都是要讲平衡的，你可别许什么太过分的愿望啊。”甘天激动地一口气说了很多。他没有使用任何的辅助规则，都是他自己真实的内心流露。

北条丽华叹了一口气，道：“我否定了我自己。”

“蛤——”甘天无法理解。

“也就是由我的记忆，我自以为的性格，还有那些外人对我的看法，组成的我自己。”

甘天哑然。

而北条丽华还在继续着可怕的逻辑，“如果我的记忆不再可靠，如果我的身体本能也在欺骗我的话，如果我的内心都是**纵的话。我想我的思想本身还是属于我自己的。”

“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会存在？”

“我确认了唯一的一件事。”

“那是什么？”因为北条丽华没有说话，于是甘天追问了这么一句。

“赌博。”

“蛤……”

“我赌上了自己的命运，”北条丽华用一种让甘天都觉得不好意思的目光注视着他，平静地说：“当时我判断已经无法依靠我脑内的知识来决定什么，于是唯一的选择就是外界。以你的力量而言，你是真实的的可能性很高，但是也不绝对。于是我赌了一把，相信你是对的。然后根据这些天跟在你的身边获得的信息，我重新确认了自己的身份。那个……还有和你的关系。”

甘天傻了半天，才道：“这也行。”

“那个，可以放开我了吗？”

“抱歉，忘记了。”甘天放开了北条丽华，若有所思地继续伏在栏杆之上，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她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思想上的根本转变，真是个……”

“抱歉打断了你的妄想，”北条丽华出现在甘天身边，“刚才你就说你的力量是无法支持下去的，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呢？就算是我，也可以看出你的世界的变化了。”

奥古斯都号原本就好像沉入了一杯金色的酒液之中，但是现在，那金色的酒液正在被兑水。金芒们在减弱，某些地方与外界的障壁清晰可见，甚至有一些声音传了进来。

“说的也是，”甘天结束了自己的自言自语。他信步来到高台中央，望着金色的苍穹，高举自己的双手。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来问北条丽华，“说起来，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让我的生活恢复原状，你做得到的吧。”北条丽华笑道。

“做是做得到，不过……”甘天欲言又止。

似乎是看出他的心中所想，北条丽华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笑道：“似乎你一厢情愿地以为，我对你的那种神秘力量很感兴趣。事实上，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才发现那样的世界不适合我呐。就让我过去的那些妄想都到此为止吧，我已经知道我对于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了。不必在意的。离开之前我会好好地把工作完成，你可别想拖欠啊！！！”

“了解。”甘天回过神。蔚蓝色的瞳孔之中映出了星辰大海，双手交织出灿烂的金色霞光，与这片金色的苍穹相呼应，波动起来。

“等一下，你把这一切打回原点之后，人们的记忆会跟着消失吗？”北条丽华的声音。

“我倒希望我也能做到那一点，会省不少事情的。”

“那样的话，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什么？”空间的波动扰乱了正常的时空，甘天有些没能听清北条丽华的话语，声音似乎都被吹散在时空的风暴之中了。

“……约定……”

北条丽华的声音，就和其他的许多声音一样，在骤然间掀起的金色风暴之中，越来越远，直至最后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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