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溪竹
作者:源洪亮 | 分类:其他 | 字数:10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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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回、爱的埋藏
丁运觉得自己该办自己的事了,便对母亲讲道:“妈妈,帮我掂量几个菜,我去买啤酒,回来我炒几个菜,她俩从小就好有情有意”。
“啧啧,我也糊涂了,你就没考虑过婷婷?”老丁太太说着转身往屋里走,丁运凑到母亲耳边低语:
“妈,我从没有看好想到过她,因在一个院,是你的眼里只有他,这是狭隘的。那我还看岳丽君比她好呢,只是岳丽君不搭讪我。外面世界大着呢,比她们优秀的人太多太多。我得上大学呀,现在各校英语老师紧缺,民办教师免考有上大学机会。大哥在公社,我能去不上吗。一但上了大学,找个志同道合的同学,那才叫称心如意”。
丁运走了。郭青从自家拿了些干菜送到正房来。毕婷婷与石溪竹轻声说道:
“我们去后花园走走吧,槐树已经开花了”。石溪竹点点头。
在后花园里,石溪竹找寻着十六年前的影子,这里除了开许多块菜地外,尚有一些多年生花草,那卧镜池,曲面小桥依旧在,毕玉婷走在桥上面稍有摇晃,石溪竹不由自主抓住了她的手,二人皆笑了,石溪竹风趣道:
“这卧镜池里,可不能再掉进人了。不是吗”。婷婷点点头,红了脸:
“这些年来,你就没遇着一个红颜知己吗”?石溪竹微笑着:
“如果世上可以还有一个故乡”。
“你不忘旧,对故乡能有这种执着的情意,确实令我感动。相比之下,我则对这块土地没有那么深的情感,这也许是失去才会感觉到它的珍贵吧”。
“或许是这样,故乡再好,如不是故乡的人好,也只是无香味的玫瑰了”。石溪竹心里暗自思忖:乡愁之人,我能求索到的,还能有多少呢?此刻的我,多么渴望能贴近这枝风华正茂的玫瑰,嗅得她的芬芳,粘得满面花蕊粉蜜而沉醉呀。
俩人来到汉白玉亭下玫瑰花前,毕玉婷瞅花又瞅人:“这玫瑰是从小同你一起长大的,她又何尝讨厌过你这聪慧、热情、刚毅的另类精英少年郎,想折攀怎样全是你自己的事,你说对吗”?毕玉婷温顺,石溪竹含情。睡莲佯睡,鸟儿私语,群芳渲染,白云在为他们调整着霞光执景。毕玉婷指着汉白玉凉亭上面的葡萄:“看见了吗,这葡萄……”就在这时,假山石那面传来了丁运一声喊:
“二位快请到堂中饮酒再赏园不迟”。两人转过身,丁运出现在面前,毕玉婷道:
“你们快去吧,我不能饮酒的”。两个帅哥肯切挽留,毕玉婷坚持推脱走掉了,丁运面向石溪竹微笑道:
“女儿家,不是孩提时了,有点不好意思就算了,也好,我俩说话更随便些”。
二位风华少年,频频举杯之后,便敞开了胸怀:“石溪竹,我仅仅是比你大三分钟的哥哥,凡事处理得不一定就比你好,大上次你来信,我直到现在也没有给你回,就请谅解我吧,如果说是我故意冷淡你,你来看”。
丁运站起,拉石溪竹走到房门口,将内对开扇的西扇合上,露出这扇门的背面,在漆垢龟裂的门板上,一个白粉笔童画,画的是笔划简单比例适称、四肢舒展的一个小男孩:“这是你童年留下的粉笔画”。
石溪竹蹲下去感觉一下当年的个头高度,看着门上粉笔画迹,并不很旧,并且比自己当年随意画时的线条粗了两三倍:这分明是他描过多次的了,足见他的思念之情!有些人总爱说男人粗心寡情,是没有道理的。
两人回到坐位上。丁运为石溪竹斟酒:“石溪竹,嗨,前段时间我心里好乱好难熬哇,瞒谁也不能瞒你,说实在的,我的确是忠厚老实重义气之人。当年要不是你家父说情,我这个母亲的秋后之子早就没命了。所以,我视你们为最亲的亲人。现在恢复文化课考核制了。这十届毕业生,能有几个会看准有今天,会有灰复考核制这一天,而能将文化课学习坚持下来的?”
“一点不假,但愿我们当中能多出一些另类精英,这是未来实现四化强国的需要。”
“就在我考大学失望之时,在公社当主任的大哥告诉我,有个师范学校派给公社民办教师一个免考保送名额,民师想去的人太多了,于是就搞了个考试择优录取假景子。当时我都填了表的,就在要走之时,有人检举了我大哥作弊,被人捅了上去,我没能去上”。
石溪竹为了试探丁运是否对毕玉婷有意识,忙借机追问:“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呢,想过成家立业吗”?
“不行,我还得掂对上大学,这回我由他们去了,再有机会也该轮到我了吧”!石溪竹又直白的追问:
“你现在考虑过另一半的人选没有哇?”丁运毫不经心地去回答:
“没有,对象的事不能定得那么早”。
“都二十四了还算早吗”?石溪竹的追问,丁运醒悟过来:
“啊,我是这个意思,如果要是找了对象,我再上了大学,怎么办,在大学里,找个志同道合的同学多好哇”。
五十五回、爱的埋藏
“那如果你考不上,年龄也过了,我们同龄人当中,好的姑娘都被挑没了,你怎么办呢”?
“这没什么吗,还可以从小几岁的下一波儿里面找吗”。
石溪竹听完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和毕玉婷要搞对象的意思,父亲的猜想是神经过敏了。
这时,毕云生进来了。二位青年忙站起迎出来,丁运陪笑:“大姐夫您回来了,刚才我去找您,你不在家,来喝点”。毕云生指了指丁运:
“你小子看我们年轻就叫了我们姐姐、姐夫,我说过多少回,你丁洁姐夫柴正叫我叔叔呢”,说着,毕云生伸手去丁运的大腿里面掐了一把,丁运疼得嗷嗷叫,反扑又去掐了毕云生。闹够了,丁运怕他再还手:
“别别闹了,小时你没少拽我的耳朵。来,到屋里喝一口”。毕云生这才笑对石溪竹:
“小亮”。石溪竹欠了欠身:
“姨夫你好”!
三人进了屋子。石溪竹忙为他让座,毕云生告诉石溪竹:“你姨去小队找我去了”。石溪竹为他送过一碟菜,丁运为他斟了酒:
“大姐夫你先干一个,我们再一齐喝”?毕云生干了,又满上,三人再一齐下了半杯,吃了口菜,毕云生问石溪竹:
“好些年没去杏花村了,这几年怎么样”?
“计划经济,蔬菜区与粮田区必定是各有所长了。”
“不一样,粮食仍然是在限价收购,而你们蔬菜是保价收购,听说你们还要建立副食品基地,四季不缺青菜,年收入也比粮区强,就是四季都忙,累点”。
“保价又如何呀,又不是自由市场,都是送国营菜站收购,先压低了你的菜价再保你最低价,一回事,都是被捆住手脚想富也难。稻田区干三个月闲九个月哈,也确实轻松。”
“噢噢……”
这时,窗外有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姑娘笑嘻嘻地往里面窥视,石溪竹不认识,丁运道:“是小二”,便提高了嗓门儿:“玉榭,快进来呀”。那姑娘果真不含糊,推门进来了,左右打量石溪竹。毕云生介绍给石溪竹:
“她是玉婷的妹妹,我的二丫头,还有个老三是小子,没在家跑出去玩了。”石溪竹举杯站起:“小妹妹,可以饮一杯吗”?这时丁运倒了一杯送给玉榭,毕云生笑着告诉女儿:
“小二呀,那时你还没问世,你该叫石溪竹四哥的”。
小姑娘冲石溪竹略一点头。石溪竹也马上斟上一杯酒推向玉榭,她轻声怪气地说道:“哎呀,不好办了呀,两杯酒在我的面前,怎么办”?丁运插话:
“叫你姐姐来呀”。
“我就是代表她来的吗,好哇”。他拿起丁运的杯子,面对石溪竹:
“对不起啦,这位四哥哥,我们还不熟悉,我只能喝运哥这杯了,我们干了它”。
丁运在一旁笑,石溪竹站起:
“祝贺玉榭毕业能大有作为”!
“没问题,几年后在影视界里最红的女星就是我”。
三人齐饮一干而尽,玉榭转身离开桌边,笑而双手拍膝,看爸爸和丁运一眼推门出去了。
酒后。石溪竹又被毕云生让到自己家饮茶,一进西厢房,石溪竹一眼就看见自己创作的那两幅作品已挂在墙壁醒目的位置上。房间打扫得窗明几净,一瓶月季插花,沁人心脾,毕玉婷走至近前,在茶几边相对而坐,伸手示意请茶,待石溪竹饮了一点,自己也呷了一口,亲切问候:“茶道不适口味吧”?
“好茶,正宗的龙井,定是姨娘真传,玉婷妹妹亲执茶道了”。玉婷十分欣慰:
“父亲是建筑工程师,很少回家,但给家里提供了生活来源,外婆家清代时也是大户人家,虽然落破至今,一些传统文化生活方式,仍世袭了下来。祖宗的血脉痕迹,总还会星星点点传下来一点”。
天色渐晚。石溪竹告辞大公府,其他人送至大门外止步。毕玉婷继而陪伴前行,任意倾心吐腹,直至村外。石溪竹停住脚步,拉着玉婷的手:“别送了,已远离村边的灯光了,十六年来,此刻才使我感到人间的最幸福,最自信。因为我的梦想变成了现实,在这夜幕下的世界里,只你和我。第三者便是那懒洋洋的月亮了。答应我,不要让这种感觉短暂,再见”!
“你还会来吗……在你身边,我觉得有一种力量感和安全感。小的时候和你在一起,我就有这种感觉。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幸福吧。无论命运怎样安排,你都是我一生中的财富。你爱好广泛,听说你制作了一个照相机,别忘了亲手用它为我照张像。还希望能再听到你的小提琴曲呀”。
“我最怕的就是一人独奏《梁祝》曲时。只要你愿意,当然会梦想成真。一天的时间不够,没能来得急去见秉怡老妈妈”。
“后会有期。”
石溪竹兴致悠悠,迎着温暖的夜风乘上了自行车,奔向回家的路,酒意尚有几分,兴奋之至,便涌出一词:
浪淘沙?故地重游
五十五回、爱的埋藏
一九七七?五?十五日
年别十六周,
故地重游。
千稠万绪涌心头,
水秀山青杨柳翠,
百厦兴修。
重逢少朋友,
言不应求。
革命岁月度春秋,
辞去少年青春到,
壮志须酬!
……
石溪竹忽然察觉后面,有自行车受震动产生的铃声,回头看去,有一白衬衫身影:“是石溪竹吗”?
“丁运”,原来是丁运赶来了:“我送你上国道”。
6月4日。石溪竹回到了培育自己成长为蔬菜技术员的杏花村,三队菜园莆地。满地定植后的菜苗,皆返青了,一处处电井,喷吐青泉,有条理地流淌向各个沟畦。他老远就看见了菜园子师父:
“田师父”!
“唉”,老者和蔼,微笑地走过来:“今天,大队团里没啥事呀”。
“嗯,没啥事,赵月环任团总支书记时就是全年脱产的,给定三千六百工分。到我这就说现在活动少了,只给定一千五百工分了,兼职了。所以有时间可以回原生产队劳动补差了”。
“啥呀,你不能和赵月环比,那是关照他爸爸……”
“我想去亲属家串门,我们队温室里的长春蜜刺儿黄瓜能摘下来了吧?我想买十斤八斤的”。
“嗯……”田技术员思忖一下:“行行,我去取称去”。田技术员从仓库里取来了称,俩人一齐进了温室,逆光中,满目是绿叶金瓜,二人沉浸于绿色生命清新空气中:
“黄瓜又丰收了”!师徒二人边摘边谈:
“石溪竹这小伙子,我真喜欢啊,咱爷俩在一块没呆够,三岁看到老。干什么象什么,干什么都行,我家小静这丫头没福气啊。不行,你的对象事我包了,你师娘侄女来串门了,生得漂亮,大高个,体格也好,能干,还有绣花手艺了,攒了六七千块钱了。象我们村最富的户,李雁秋的老太爷,也不过是有个两千元钱。现在有一千多块钱,就可买个好像样的三间砖瓦房。婚后,你俩人都能干,一年还不剩个千八元钱吗,好日子”。
石溪竹只是听而不接话茬,田画匠寻思了一下:“对了,别老跟小人说,一会儿我去和你父亲提”。说着,田技术员提起称,挪动秤砣:
“好了,就算八斤吧……”石溪竹脱下外衣将其包裹好了,便超近路穿越住户院落,翻墙快速回家告诉父亲:
“爸爸,田师父马上就在后面骑自行车来了,他要来给我提亲,我不好直说,你就替我打退了吧。”说罢,他便从后窗跳了出去,果然前院田画匠推车进院了。这时,大队广播喇叭喊了起来:
“喂,团总支书记石溪竹请注意,公社团高官朱雪娇让你马上去开会”。石溪竹蹲在墙根儿下不敢动弹,被来后院的三妹石晓秋看见:
“四哥,你在做啥呢”?石溪竹忙摆手示意不要吵,晓秋便轻步走过来蹲下,听哥哥的话:
“晓秋,今天有事吗”?
“准备去取八七五片,今晚演电影”。
“这可不好办了”!
“什么事”?
“你看公社喊我开会,我原本再准备去莲湖,青鲜的菜我都摘好了”。
“噢,是这样啊,那我可以不去取片,叫武美芝一人去也可以。”
“你只将我的东西带给毕玉婷,我做的照相机你带去,随便为他们照相玩玩的,顺便你也可与她交流一下放映经验”。
“四哥,你改日去不行吗”?
“不行,现在正是百废待兴,抓青工作层层共青团会议、活动太多了。我必须去开会,青春时光已剩不多,我要多为青年团工作,还我青春。我听说毕玉婷是在前两天上小学教书了,今天是星期天,带上我的一首词《浪淘沙》,见物只当见人了,等忙过这段我再过去”。
石溪竹从后窗看到前院,见父亲正送出推自行车的,田技术员出了家院门,才直起腰来。
……
莲湖村毕家。又一次得到了有关石溪竹的信息。父母觉得为大女儿毕玉婷的婚事问题,该到了审定决择的时候了!母亲郭青的意见是赞成:“小亮,为人真诚还智慧,从小看大三岁看到老,将来也错不了”。这话毕玉婷听了显露出高兴的神色。父亲毕云生讲道:
“小伙子是无可挑剔,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一个着凉的受歧视的子女,能有什么前途?如果嫁到杏花村,就这辈子没有前途而言了,你只能在生产小队里干一辈子活了。石家在杏花村没钱没势力,并且那蔬菜社,一年四季都有活干,很累。就你的体格会累不起的,所以,我不同意。你留在莲湖就不一样了,丁运的哥哥丁维是莲湖公社的副主任。你进了丁家的门,有什么好事他能不拉你一把吗……”
丁家。丁维长叹了一声:“老弟丁运啊,大哥在公社不是那十年了,刚开始那时了,现在公社编制增多,人多口杂谁都说了算了。又送出去两个民师学员,我还是说不上去话。你以后就不要再作指望了。”
“那,我也不想在小学了,你给我弄公社民中去总可以吧?”
果然丁运到了莲湖中学任教了。不知何故,没过多久竟被校长石成荣赶出学校。他只好选择“下海”自谋职业了,买了120海鸥相机,到各中小学排照为生。心情一落千丈,开始考虑婚姻问题:“过哪河脱哪鞋,就和岳丽君处对象吧!”他主动接近岳丽君。岳丽君在扭大秧歌时,丁运给她拍照了许多特镜头,岳丽君懂得他的意思,但觉得这种条件的人选,可谓车载斗量,更使她想起寥若晨星的石溪竹,从此更是躲着丁运了……
沉香湾公社团委会上。朱雪娇讲话:“这次会议是讨论抓纲治国,什么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说到此,朱雪娇突然想到很多:过去的一些年里,我一直高高在上笔笔划划说上句,石溪竹一直发展不起来,我也曾认为他是谬误的。可现在,一切正明他是对的,我是错的了。他是光明正大聪明智慧的化身,相比之下,自己什么都不是,是个混活。惭愧做为他的领导,论思想文化在其面前行神如丑!
想到这里朱雪娇起身来到石溪竹身边,轻声道:“石溪竹上来了哈。你看这样可以吗,上午检验真理大讨论,下午学**三十题?”
石溪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是领导你通知我们来,怎么还要请示我呢,今天的会该不是没什么内容,是关照下属赚三角钱盘缠费吗?再细想,石溪竹突然觉得她这次会是冲自己来的:“好的,好啊,大家当然听朱书记的。”
午饭。在公社的食堂里,团委扩大会的全体青年同志们,正忙着打饭、吃饭,团委副书记章娇打了饭来到石溪竹的桌边,挨了坐下。两人互相示意一笑,便吃起饭来,章娇挟起一块肥肉:“石书记,吃肥肉吗”?章娇顽皮,石溪竹笑而逗她:
“前些年,有肥肉你就不会给我了,如今遇到了瘦肉怕是要偷偷地扔进自己的嘴里了”。章娇嘴巴泛起两个酒窝:
“我不是觉着大哥长的不胖吗……石大哥有对象没有哇”?
“嗯?你怎么想问这个来了”?
“你有没有吧”!
“嗯,有”。
“我不信”。
石溪竹真的撒谎了:“真的,是莲湖村的”。章娇偷窥周围,没有人注意,就低声道:
“我看咱们朱书记和你的关系可太不一般了……”石溪竹略皱眉头:
“此话怎讲”?
“只从你就任了杏花村团书记,我发现会议多了呢”。章娇说罢伸了一下舌头。
“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