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越在房间里待了许久，护士来查房时也见不到人，问祁阳越，“你哥哥呢？”

“不知道。”祁阳越阴沉道，手中翻着课本，头也不抬一下。

护士眼中不满，但也未说什么，直接出去了。

祁阳越把课本放下，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自己作业都写完了祁耀星还没回来……

他想到那个蒙着眼的小孩……

去欺负他了吗？

真恶心。

人渣。

他放下书起身往外走。

电梯人多，他选择走楼梯。

走到一半，他低头一看，一个人靠着墙低着头像是坐在那阶梯上休息。

他走近看。

正是祁耀星。

他脸色惨白，眼皮紧闭，睫羽颤动不止，额头也一直在冒汗，颊边碎发都湿了。他看起来很痛苦。

真罕见。发生了什么吗？

祁阳越冷冷看了眼他，然后起身准备继续往楼下走，去看看那个病房里的小孩。

“咳唔……”一声呻吟，然后是细小的窸窣声。祁阳越停下转身回看阶梯上的人。

祁耀星难受地捂着眼坐正，心中暗骂，这道具副作用还是这么大。

他放下手，一手扶着墙壁一手向外张开，像是想触到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脚试探了一下四周，确保没问题后转身继续上楼。

身后的祁阳越惊讶地看着祁耀星的身影。

他——看不见了！

刚才祁耀星放下手时他就看到那双眼睛，空洞黯然，像是什么也看不到，接下来他的动作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算什么？苍天有眼，恶有恶报？

“嗯？”走到楼梯平台的祁耀星突然转身，已经看不见的眼睛往下看，“谁？”

祁阳越一惊，他能感觉到这里有人？！

祁耀星皱眉，“阳越？”这怨气和恨意，除了祁阳越也没有其他人了吧。不过我怎么对这些更敏感了？

祁阳越下意识屏住呼吸，他没想到祁耀星这么敏锐，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想看他会如何做。

只见他像是想到什么，然后下一瞬那“目光”精准落到他身上。

祁耀星笑得温润，“阳越，你也在这里啊？为什么不发出声音呢？”

上一个世界他当过瞎子，这一个世界也得心应手，也不需要和界面继续磨合。之前被副作用弄得太过虚弱，一时没想起来。

开了界面也就是上帝视角，果然看到祁阳越在那里盯着自己看。想来已经发现自己的异常。

祁阳越身体一僵。

怎么会？明明他是看不见的，为什么突然能看见了？！

那双眼睛也不像能看见的样子！

为什么？！

“阳越，你在想什么？”祁耀星笑盈盈地问，那双空洞是眼睛没了往日的笑意，沉沉一片，看起来诡异极了。

祁阳越没说话，也没做什么。他恢复以往死气沉沉，不为外界所扰的模样。

祁耀星唇角勾了勾，“阳越，我的身体不太舒服，过来扶我回病房吧。”他的声音温柔，惹人亲近。

祁阳越木讷地走到他身边，要扶他回去，但是祁耀星没动。

“之前的游戏还没结束。”祁耀星在他耳边轻笑道，如小孩子说悄悄话一样。

祁阳越身体一僵，身边的祁耀星突然尖叫一声“啊！”紧接着他整个人向楼梯下倒去。

咚！

这巨大的声响一下子引来了不少人，

楼梯下一个病号服的男孩头破血流躺在地上，而楼梯平台上站着一个茫然无措的男孩。

手术室内祁耀星正在做手术，手术外的一个房间里祁阳越被祁晨旭打得吐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一旁的苏玲语冷冷看着。

两天后，祁耀星醒来，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失明了。苏玲语哭了许久，祁阳越又被打了。

“小星，你不要担心，我们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苏玲语红着眼憔悴地安慰祁耀星。

祁耀星“看”向苏玲语，温柔问道：“妈，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明明知道他看不到了，苏玲语还是心虚地移开目光，“是男孩。”

“真好，我又有一个弟弟了。”祁耀星笑得温润，“妈，我想摸摸它。”他抬起手。

苏玲语背后一寒，祁耀星表现得太过正常了，这反而不正常，他有点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温柔道，“可以。”

她牵着祁耀星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祁耀星努力感受着那未知的生物，“什么也没有。”

“才几个月，等再过几个月你就能明显感觉到他了。”苏玲语一聊到肚子里的孩子，神色更加温柔慈爱，声音也柔似水。

“是嘛。”祁耀星的声音突然变凉，“真想知道这种像寄生虫一样的东西怎么变成我的弟弟。”

苏玲语感觉周身一寒，身体也不敢动弹。她下意识想远离祁耀星，但还是忍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你以前也是这么在我肚子里的。我当时还很期待你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所以是我让妈妈失望了吧。妈妈现在更喜欢弟弟吧。”祁耀星垂下眼帘，笑容完美。

“小星你不要乱想，妈妈最喜欢小星了。”苏玲语急忙解释，“弟弟出生了也最喜欢小星了。”

“嗯。”祁耀星喜笑颜开，一扫之前的阴郁。苏玲语松了一口气。

祁阳越提着饭回来放在桌上。苏玲语亲自喂饭，祁阳越坐在角落里。

身上的伤在隐隐作痛，祁阳越手指攥紧。

今天他去看了那个叫易稚的男生，推门进去像是惊扰了他。

他眼上没有那层纱布，他很平静地看着自己，或者并没有看到自己，只是听着声音望过来。

“你……是谁？”声音干涩，像是很久没说话了。

“走错了……你的眼睛好了？”他还是问了出来。

“嗯……有个……哥哥……把眼睛……给我了……他不见了……你认识……他吗？他们……不相信……我的话。”

“他长什么样？”眼睛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给的，都不是三岁小孩了，谁相信这种话。

易稚的眼睛转了转，像是在思考，“没看到……他很温柔……声音……好听……他摸我……不痛了……他痛……”他说话慢，有些前后不通，一般人怕是没有耐心听他说完。

祁阳越没有全懂他的话，但是看来是在这人身上发生了奇迹。

“你认识……哥哥吗……”他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他努力问。

“不认识。”祁阳越冷淡道，“我先走了。”

易稚失落地垂下眼。

祁阳越走向电梯的时候听到几个人讨论那个戳瞎自己眼睛都自闭男生。

“都戳瞎了，突然就好了，这怎么可能！做手术都没有这么快的。”

“医学奇迹啊。”

“谁说不是呢。据说还有自闭症，但是突然在好转，和陌生人也能说几句话。”

“是因为眼睛好了，自闭症也在好转吧。”

“那小孩说是个哥哥把眼睛给他了，不会真有神仙吧？”

“我们要相信科学。”

“可是监控上也没看到人，不是神仙是什么？”

“要真有神仙，怎么不帮帮那些濒死的病人？”

“神仙的脾气我们怎么知道。”

祁阳越不再听他们说的话。

他想着祁耀星的失明和易稚的眼睛恢复……真的没有关系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

神仙？

我看是恶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