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哥哥，不在了。

早就不在了。

早在四年前，她的哥哥就不在了。

一如那天柳筱筱所言，他是被毒死的。

被他的情人。

柳筱筱没说错。

柳如是从那场暴乱里逃出来后，费尽周折找到了能拿当时卷宗的人。

就连拿卷宗给她的宋小姐都说，那个案子有意思。

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她的哥哥，她心目中的那个护短的哥哥，对待别人居然是那个样子的。

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她的哥哥，真的喜欢过那个女孩子，可是，用错了方法，两个人都成了一堆白骨。

“既然这样，那就拜托你了……”孙老爷子虚咳了一声，活像是个不知道该拿儿子怎么办才好了的父亲。

“孙叔叔放心，我会好好劝他的。”柳如是抿了抿唇，从回忆里出来。

“那我就放心了！”孙老爷子长出一口气，脸上也终于有了第一个笑，柳如是进门后的第一个笑。

柳如是认认真真鞠了个躬，拿着帆布包退了出去。

外面的连阴雨正下的欢，柳若是却没有带伞。

她没有伞。

大颗大颗的雨滴砸下来，在路边的地势低处的水洼里泛起涟漪，带起一串串飞溅的水渍。

乌云压顶，明明是白天两点半，却阴森的像是午夜两点半。

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恶魔正在试图撕裂天空，一个又一个缝隙，带来短暂的白昼，却印出人脸上的苦楚。

宛如童话里的迷夜森林，行人们步履匆匆，一个个，像是行走的蘑菇，顶着巨大的伞面，把自己藏进小小天地里，风雨都再无甚关系……

柳如是看着一个一个蘑菇，默默后退了一步。

闪电还在继续，伴随着雷的嘶吼声，雨滴依旧猖狂，佞笑着跳跃，又落地，再从地面飞起……

雨没有停，柳如是却不得不走了。

她约了中介下午五点见面，

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她不能继续这样了。

她还要还钱。

她还要弄清楚一些事。

她还要报仇。

在此之前，她还得活着。

生活，最现实的一个词，不是么？

柳如是看着不停走动的秒针，一咬牙，冲进了雨幕……

侍者看见柳如是出去了，也出去看了看，这才放下手上的事情，转身进了包间。

“先生，她走了。”

侍者毕恭毕敬，等着老人发话。

“嗯。”老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慢抿了口茶。

“老爷，他们去找二少爷了。”一直站在身后的另一个中年人刚才出去接了个电话，一回来，就是这句话。

“又不是他做的，你慌什么。”老人放下白瓷茶杯，平静的就像即将被抓的不是他的儿子一样。

“是谁想报仇，就让谁承担，没道理出钱出力，还得担责任的。”老人抬起眼来，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面前空落落的椅子。

小儿子的确不成事，要是有他哥哥一半的脑子，他也不用大费周章借那个女人的嘴劝他出国治疗了。

真是枉费他一番心思了。

真是不明白，那姐妹俩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他的两个儿子，都心甘情愿做裙下臣。

明明，一个人尽可夫，一个自欺欺人。

明明，一个心狠手辣，一个目光短浅。

明明，一个身无长物，一个鼠目寸光。

到底为什么？

孙老先生想不透。

不过，不重要了。

很快，那两个女人都会消失，彻底消失在他们兄弟俩的生活里。

逃狱的，能在外面待多久？

杀人的，又能待多久？

指日可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