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进门之后直奔一位矜贵公子而去，一直安静坐着的公子并没什么动作却已经夺走了所走人的目光。

皎洁，高贵，让人自惭形秽。

震山虎问她是不是那位宫先生，结果换来一句否认后他还失魂了好久，他想，若是连这等的妙人儿都不是风姿绝伦清贵无双的宫九栾，那真正的宫九栾得是何等的仙人模样。

回忆结束，震山虎清了清嗓子冲着顾兆和喊道：“小和尚，你可还记得我？”

车帘后的宫九栾勾起嘴角，眼睛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暗色。祁慕白不知这话中意思，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宫九栾，可宫九栾压根就不看他，当初前往北羌的时候就没告诉他，现在也自然不会主动同他说起。

当然，若他问起，就另有说法。

祁慕白见她不搭理自己，本想不去自讨没趣的，可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疑惑，他问道：“兆和不是一直都随圆德那老和尚住在白云寺吗，可看听汉子言语间似乎曾见过，而且印象不浅？”

宫九栾总算是瞧了他一眼，说：“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兆和确实曾经见过他，我也见过。”

祁慕白闻言，百思不得其解，摸了两下后脑勺又忽然茅塞顿开，他说：“莫不是上次他与您出远门那次？”

宫九栾轻轻点了一下头。

出个远门身边人还能和人混个脸熟，恐怕这种事情也就宫九栾这种人能够做到了。

“是记得，不知阁下为何在这里拦路不让同行，若是拦路抢劫就知会一声！”顾兆和大声回答他。

震山虎身后的几人闻言，面色一怒，抬手便要斥责他们不识抬举，可震山虎却强行将一人胳膊摁了下去，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多了一分警告。

“莫要惹事生非，马车里或许坐着上回见到的公子，咱们惹不起。”

众人闻言，这才咬咬牙，悻悻作罢。

“前方有贼匪劫路，不光夺财，还杀人屠戮贪婪不止，我等在此拦截不知情的过路人，以防被人害了命！”震山虎回道。

坐在外头的许春风和顾兆和相视一眼，顾兆和脸上浮现出些许担忧，可许春风仍然十分冷静，甚至于还有明显的冷酷挂在了脸上。

“先生，咱们可要过去？”许春风偏偏头，询问里面的宫九栾。

宫九栾垂下眼眸，说：“既然人家都告知了，咱们也不好拂了这好意，给点儿谢银打发他们，咱们绕路走便是，不能因为一些杂碎耽搁了回家不是？”

许春风应声，“哎，知道了。”

她从身上摸出个钱袋子扔了过去，钱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上面绣的的丝线在阳光下还隐隐发了些光，震山虎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钱袋子就已经奔着震山虎的脸落了下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接，等东西拿在手上之后他愣了愣。

旁边的汉子不知道扔过来的是什么东西，故而纷纷凑过去，等震山虎将钱袋打开，他们登时看呆了眼。

“银子？”一人脱声喊道。

震山虎皱了皱眉头，然后将钱袋举到自己面前，对许春风道：“阁下是不是意会错了，我们不是来这儿打劫的。”

许春风客气地笑笑，然后说：“这是谢礼，阁下不必多虑。”

震山虎瞧了瞧兄弟几个褴褛的行头，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双手捧着钱袋想要奉还，可许春风已经将马车掉了个头，他刚要呼喊，许春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阁下还是收下为好，我们先生想要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这一说。”

震山虎颇为无奈，只得将钱财分摊，可身子却在看到钱袋上锈花纹的时候猛然一个抖擞。

这花纹不是……乾虚阁的吗？！

等等，刚才那人曾说，我们先生，先生……

宫九栾，宫先生！

那马车里坐的可是先前见过的那位公子？震山虎的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告诉他，是，是了，此前见过的就是宫九栾！

有手下见他一脸的呆滞，不由得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了几晃，震山虎猛然回过身，一把攥住这手下的腕子。

他轻声说：“方才那车里坐着的，怕就是宫先生了。”

众手下：“！！！”

——

马车换了条路走，几人又恢复了原先不急不缓的样子。

许春风和顾兆和在前面驾着车，宫丞俞在后面殷勤地给宫九栾递吃食，祁慕白则在一旁表面上闭目养神实际上心里波涛汹涌。与宫九栾同处在马车这般狭窄空间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他总想偷偷看她，可一想到自己老师那敏锐的有些过分的探察力，就只能将所有的心思都乖乖在肚子里藏好。

时间慢慢过去，实在是祁慕白过于不喜这般安静，他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然后问道：“老师，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宁州？”

宫九栾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看，见日头还稳稳地挂在天上，于是说：“天黑之前能赶到。”

祁慕白惊讶，说：“这么快？”

宫九栾瞄了他一眼，回道：“永州宁州本就相隔不远，咱们这也算是赶了一天的路，天黑能赶到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一眼是什么意思，祁慕白与她相处了这几个月自然是清清楚楚，左右离不开两个字——蠢笨。

祁慕白默默认下了，没再吱声。

宫九栾现在对他还颇为满意，一个好的学生就应该这样虚心接受老师的意见，尤其是遇见像自己一样优秀拔尖的老师。

……

加快了速度之后，他们赶在日落之前就到了宁州地界，祁慕白刚指望进城去看看，可马车却掉了个头去了郊外的方向。

“春风，是不是走错了？”他扒着帘子问了句。

许春风笑笑，说：“没走错，宫家不在城里，您瞧见这些山了吗？都是宫家的，庄园临山而建，再过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了。”

祁慕白简直是惊呆了，原本还以为是城中的大户呢，原来人家在城外有座山！

宫丞俞见他这副傻样子，便翻了个白眼，嘴里毫不留情地说了句精准打击到祁慕白心脏的话。

“哼，少见多怪，没见识的公子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