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和肖策离开格里木市的那天，一辆直升机从外界进入西都的范围内。

直升机最终停在了西都国际机场，从直升机里下来了十几个穿着军装的人。

为首的便是之前离开的西都市特别行动机构的最高负责人——陈局，他身后站的那些人看起来身材健硕强壮，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单一僵硬，像是画上去的皮相，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最后从直升机里面钻出来一个俊美异常的男人，还有一个冷峻隽秀的少年。

男人的身形比前面站着的那些人看起来要小了一号，却也是十分高挑，只是由于男人的身形过于清瘦，普通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显得瘦削清癯，有种海棠败落之时，堆积了一地薄红艳色的稠丽和颓靡。

少年比男人要矮了一点，精瘦的身体包裹在军装之下，透着一种猎豹般的力量感，他的皮肤很白，发色却很深，不笑的时候冷峻异常，腰间的皮带束紧，肩膀打得很开，身姿挺拔，冷锐的嶙峋感浑然而出。

陈局看着眼前垃圾乱飞的机场，哪有曾经热闹繁华的样子，他没有和身后的那些高大男人说话，直接朝最后的俊美男人和冷峻少年喊了声。

“秦，白，你们过来。”

秦术和白也走了过去，陈局很随意的打量了秦术一眼，目光最终定格在白也在阳光下越发冷白的脸上。

陈局脸上的神情很淡，面对眼前这两个从未对人类有过丝毫伤害的生化人，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剥离掉对于这个种族的仇恨和愤怒。

他知道秦和白在人类和生化人之间选择了人类，这也用事实证明了生化人这个族群并不是单一的兽-性，生来就偏向野兽的世界，他们身上人性和兽-性是一样的，要看这些生化人怎么选择。

但很可惜，选择走向这边的生化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才会酿成现在的惨剧。

陈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语气严肃地说：“白，秦，作为人类方，在生化人做出这样危害人类危害社会的事情后，我对你们这两个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秦术知道陈局对于生化人的偏见，就是因为清楚，他不得不承认，陈局对他们确实算是不错。

在生化人猎食人类，造成社会恐慌的大环境下，陈局一直在为他和小白做担保，为他们说话，虽然陈局是想要利用他们对付生化人，不过从结果来看，他们没有因为这些事受到伤害和指责，也都是陈局的功劳。

秦术露出了一个温和礼貌的笑容，轻声说：“这段时间，确实多亏了陈局你的照顾，我和小白都很感谢你。”

陈局摆了摆手，“不用，我不需要生化人的感谢，我只需要你们帮我对付生化人。”

也是非常诚实了，这位陈局。

秦术点头，“陈局你放心，这件事我和小白早就答应了，自然不会反悔。”

陈局略显浑浊的模样在白也清俊秀逸的脸上停住了片刻，嘴角的笑容仿佛蒙了一层模糊的沙雾，让人看不真切。

他伸手按在白也的肩膀上，忽地一笑说：“我当然放心，都这种时候了，我怎么可能不放心？白，我给你机会，让你向那两个生化人报仇，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白也偏头看了一眼陈局布满了皱纹的手，才缓慢的抬眼去看眼前的老人。

他迎着光站立，微微笑时，眉眼间凛冽的冷意顿然全消，只剩下一种干净透彻的少年气，这样的白也在这个众生荒凉的城市里，显得格外清澈好看。

白也对陈局笑着说：“放心，陈局，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我很感谢你给我向红和黑报仇的机会，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再说了，也没有我反悔的余地，你放心。”

陈局满意的点了点头，手从白也的肩膀上移开，“你们自由行动吧。”

白也嗯了一声，抓住秦术的手腕往机场外面走。

秦术觉得白也和陈局刚才的样子有些奇怪，他按住少年的手，试探性地说：“小白，你和陈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也回头淡淡的看了秦术一眼，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很轻很淡的笑容，和秦术认识的白也一点都不像，他的小朋友在他面前笑的时候，很甜，很可爱，像只撒娇卖萌的狗崽子。

而现在的白也，他笑的时候永远只是微微弯唇，显得疏离而温和，眼睛没有丝毫笑意，甚至没有一点温度，冷的瘆人。

以前的小白不是这样的，少年被自己，被这个世界，被他生命里无法逃避的成长，逼得连笑容都变得虚假敷衍了。

秦术心脏的地方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刺痛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初对小白那样虚假的微笑，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他站在原地，拉住向前走的白也，眼睛微微晃动的看着少年说：“小白，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白也停下来，转身面对着秦术，嗓音低沉的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声里，“没有什么事，比起你以前瞒着我的事情，我的事情不足为道。”

秦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苦笑道：“我不问了，小白，我们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白也看秦术露出这种神情，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立刻凑过去，软着声音说：“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别生气。”

秦术怎么可能生小朋友的气，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个伤害了小白的自己杀了，把那个单纯灿烂的少年找回来。

“没有，”秦术揉了揉白也的头发，轻笑说：“没有生你的气，我们去找红和黑，替乌兰和孟和报仇，你想做什么，哥哥都陪你。”

掌心的温暖传来，一如既往。

白也的眼神却黯淡了一瞬，低垂下来的长长睫毛遮住所有，他乖巧听话的点了点头，说：“嗯，我们去找红和黑，把之前的事情都了结掉。”

他们之前遇到红等人是在文尔木市，只要文尔木市还有人类可供生化人猎食，生化人离开的概率就不大。

开车进文尔木市市区的时候刚好天黑，夜幕重重的垂下来，城市的路灯和高楼建筑里的灯光将黑暗撕碎。

白也和秦术去了之前碰到红他们的别墅，里面已经没有人了，红、黑还有柳、凛他们都不在别墅里。

秦术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是和其他生化人汇合到了一起，之前撤离的时候，文尔木市至少有几十万人留在这里，生化人有饲养人类的倾向，他们可以往大型建筑的位置找人。

文尔木大学。

秦术和白也找过去的时候，在大学门口，红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满脸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几个生化人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