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行哥。”聂书婠走到他面前，笑道：“我随便逛逛，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观行微抬下巴指向前方的矮楼，说道：“那边有家二手书屋，我过来买些书。”

他探过身子手落在副驾驶的车窗上，又问道：“你现在有空吗，可以陪我一起过去吗？”

聂书婠恰好没事可做，欣然同意了。

上车后，聂书婠听到一声猫咪叫声，她有些惊讶的往后看，发现后座上竟然放着猫笼，白绒绒正歪着脑袋看着她。

她惊喜不已，扶着座椅背伸手去逗它，“呀，白绒绒也在这里啊。”

“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干脆把它也带出来了。”

沈观行实在是个负责的人，聂书婠自愧不如，“真是麻烦你了。”

他笑了笑没说话，却借着余光看了她好几眼。

下车的时候，沈观行仍在看着她，目光毫不避讳，让聂书婠都觉得不像是他惯常的作风了，她问道：“怎么了？”

“你受伤了吗？”

“哦，你说这里啊。”聂书婠撩了下头发，“被东西砸了一下而已，就一点点的小伤疤。”

伤口是很小，但位置看上去有些令人心惊，沈观行看着她漂亮澄澈的眼睛，再偏一点，伤到的就是眼睛。

“不要大意了，以后小心一些。”

“嗯嗯。”聂书婠敷衍的点了下头，“我知道的。”

穿过巷子，在有些窄的木板门前，专卖旧书的书屋就在眼前，聂书婠一走进去，就觉得一股陈腐的木头气味扑面而来。

沈观行说这个书屋已经在这里许久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彻底的翻新过，因此很多东西都有些老化，修修补补的，就成了现在这么一副有些残破的样子。

但书屋老板是真正爱淘旧书的人，很多在市场上找不到的书在这里都能找到。

老板上了年纪，看着书睡着了，就坐在门口打着盹，书屋里比较安静，更多的是有人在移动书本时发出的声音，聂书婠逛了一圈，又到了老板面前。

他后面那个高高的横梁上放着一本蓝色书脊的书，年代应该蛮久远了，有些老旧泛黄，聂书婠仰着头仔细辨认了上面的字，似乎是一本《少年维特之烦恼》。

“看什么？”

老板醒来，瞧见个小姑娘就站在面前盯着上面看，颇有些迷惑的撇了撇嘴。

“爷爷，为什么那本书放在上面呀，我能看看吗？”

老板拿起蒲扇，有些故作玄虚的摇头，“放在上面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看。”

“可是放那么高，是不是要拿个梯子才能拿到呀？”

老板看这小姑娘好奇心还挺强，也扭过身子往上看了眼，面带了一丝笑意，“你看这屋里上层架子的书，哪个不是要我拿梯子。”

“但我觉得它不一样呢。”聂书婠指了指那根看上去有些脆弱的横梁，“要不然怎么会放在这个位置，要是不注意看，谁也瞧不见。”

老板颇为神秘，拿着蒲扇摇了摇。

聂书婠一时好奇心起，笑眯眯的说道：“它是不是您的宝贝呀，能不能跟我讲讲？”

“怎么现在的年轻人还喜欢听老人家讲故事？”

聂书婠立马说道：“当然会听，尤其是我，特别想听您讲这本书的故事。”

小姑娘眼神还挺真诚的，老板刚好现在还闲着，抬手示意她在门口的竹椅上坐下。

聂书婠坐了下来，像个学生似的挺直了腰杆，把手搁在膝盖上，认真的望着他，老板觉得这小姑娘确实很乖，没有半点浮躁的样子，便将往事一一道来。

“这本书啊，是我一个朋友扔上去的，确切来说，是我的未婚妻，你别看我年纪大了，当时我们可是自由恋爱的。”说到最后，老板还有些得意。

“大概是五十年前了，当时这里就是一间书屋了，只不过那时新书旧书都会卖。”老板眼神朦胧，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不想当个买书的老板，觉得那样一辈子都被困在了这里，总想往外闯，她却对家乡有所迷恋，不愿意离开，还说我总是安定不下来。”

“有一天晚上，我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当时我手里就拿着这本书，叫……”

老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微抬眸看向聂书婠，她立马接下去，“少年维特之烦恼。”

“对。”老板笑了，“平时扔个东西她总丢不准，那次大概是气得不行了，直接抢过我手里的书随意一扔，竟然就那么牢牢的固定在了横梁上。”

“我当时就乐了，结果她更生气了，气冲冲的往外走，说就让这本书在上面呆着，卖不掉它，我就凑不够外出的路费了，她不回来就不许我拿下来。”

“其实这里的书千千万，不差这么一本，她应该是气得语无伦次，跟个小孩子似的。”

老板说说笑笑，到了最后，敛去了所有的笑容，他望向门外的方向，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聂书婠抬头，但这本书还是在上面放着，一直想往外走的人留在了这里，想要留在这里的人却没回来吗？

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能把当时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看着老板伤感的神态，聂书婠嚅嗫着，最终闭上了嘴巴，不忍心再问他后来发生的事情。

“如你所见，她确实没有再回来。”老板重重的叹了口气，调整了下情绪，苦笑道：“这么多年，我也已经看开了。”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聂书婠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对不起，勾起您的伤心事了。”

老板却洒脱，“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都这个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就回忆了以前的事情罢了，哪能让你个小姑娘跟我道歉。”

沈观行挑了些书付款，回去的路上，看出了聂书婠自刚才开始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怎么了？”

聂书婠垂头丧气的，“刚才那个爷爷跟我讲了一个故事，真的觉得世事无常，有些人前一分钟还呆在自己身边，可是因为一些事情，等了大半辈子都没能再见到。”

沈观行听她这低落的语气，实在很不适应，抬手抚了下她的脑袋，安慰道：“所以我们好好珍惜在身边的人就不会留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