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苦修成妖，其有内丹，乃修为精华所化，当其化而为龙，身形变化之时，内丹将随之变作龙珠。

天下解毒之灵物，当属龙珠最甚。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刘渊桦才会允许白龙靠近苍狐，而白龙也正如他所料，当看出苍狐如今正处于严重的中毒状态之后，便毫不吝啬的取出了自己的龙珠。

龙珠之于龙，就如内丹于妖的意义一样，因而龙珠一旦离体，龙自身就会处于最脆弱的状态，如果不是对他有大恩，龙是绝不会在两个虎视眈眈的“敌人”眼皮底下取出自己的龙珠的。

“看来他确实没有说谎。哼，倒算是个有良心的家伙。”

低声说罢，刘渊桦便不再言语，就与苍炎一同看着白龙的举动。

璀璨的龙珠在白龙的控制下缓缓飘近苍狐，将彩光洒在她的身上，光芒流转之间，苍狐的脸色逐渐显得不再那么苍白，同时一种奇特的气息缓缓从龙珠之中透出，不断流入她的体内。

片刻后，龙珠渐渐飘离苍狐，白龙张口将其吞下，便站起身来。

苍狐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看起来就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只是她依旧双目紧闭，丝毫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面对疑惑的刘渊桦和苍炎，白龙道：“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而已了。”

这话让他们俩不禁心中一紧，就听白龙继续开口。

“龙珠解毒本是依赖我自身修为强行祛毒，然此毒非法力所能解，即使依靠龙珠祛除大半，却也无法根除。”

苍炎目光一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刘渊桦却眯起了眼睛。

“这就是你的‘报恩’？”

“尽力而为，自是报恩。”面对刘渊桦带着鄙夷的话语，白龙只是微微一笑，依旧不疾不徐，“然则妖师大人于我恩情深厚，绝非如此所能报答，故我虽无法尽管，却也并非就此撒手不管。”

苍炎听得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

“我不能为她解毒，但我知道如何根除这份毒。”说着，白龙看了一眼苍狐，“所剩余毒不多，却根深蒂固，需得解毒灵药方能祛除。”

微微一挑眉，刘渊桦的声音冰冷而确信：“你没有那‘灵药’对吧？”

白龙点了点头：“是，我只知何处有，故言‘无法尽管’。”

说罢，他抬手指向东北方向。

“此去二百里，有一处道观，观中道长能炼制一种解毒灵药，可解一切侵蚀之毒，妖师大人所负恶念之毒也不例外，只需一粒即可。”

虽然白龙说得详细，也不像说假，但这样的地点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之外，苍炎不禁脱口问道：“‘道长’？道士还是法师？”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人类既早已遗失大部道术，而今学习法术之人，也多为‘法师’罢。”说罢，他沉吟一下，抬手在自己颈侧轻轻一抹，一片巴掌大小的雪白鳞片就出现在他手上，他抬手递给刘渊桦道，“见到道长，若他不愿相助，便将龙鳞交付与他，只言‘三十年前许他之物’，他定会将灵药交与你们。”

星月依旧被云层遮蔽，林中只有勉强可以视物的微弱光芒，如此昏暗的环境却依旧无法遮掩那鳞片的晶莹剔透，甚至还能看见柔和的彩光在鳞片内部微微流转变幻，奇妙无比。

垂眸看了一眼，刘渊桦随手接过，掂量了两下便看向白龙，淡淡问道：“颈侧第一片？”

刹那的惊讶之后，白龙轻轻点了点头：“正是。”

又看了看手中的龙鳞，刘渊桦思忖片刻便收了起来，随即抬眼有些探究的看向白龙：“苍狐到底帮了你多少，竟让你愿意舍弃这么多来报答她？”

虽然苍炎并不知道“颈侧第一片”意味着什么，但也能从刘渊桦的话语中听出这片龙鳞的珍贵，再想想白龙毫不犹豫用龙珠帮助苍狐的举动，他不禁也生出了同样的疑问，此刻听见刘渊桦问了出来，他便也将疑惑的目光落到了白龙身上。

迎着两双眼睛，白龙微微一笑。

“我本是一条白蛇，于地下深河苦修千年，直至今载方遇雷劫得化龙之机。欲顺应洪流脱离深河，入海飞天之时，却不想受莫名之力困于山间，无法挣脱。雷劫不应便是暴雨不绝，河水渐起，我却是法力流失日渐衰弱，几近散功之时，妖师大人便现身于我眼前。”说着，他看向沉睡一般的苍狐，颇为感慨，“妖师大人不仅救我离去，还助我度过雷劫，化身为龙。若非妖师大人，此间我定早已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此恩之深，不必多言，即使倾尽性命，也必报此恩。”

平静淡然，却又坚定不移。

苍炎不禁有些愕然，刘渊桦却是若有所思，他们一时都没有说话，白龙便整了整衣袍，向着仍未醒来的苍狐深施一礼，随即看向刘渊桦和苍炎，认真道：“请代我转告妖师大人，日后若有用我之处，请务必以‘龙笛’唤我，无论何时何地，我必即刻前来。”

说罢，向刘渊桦和苍炎点了点头，他便化作一条巨大的白龙，一跃飞向了天空。

浑厚奇特的气息逐渐远去，厚厚的云层迅速散开，一度被遮挡的月光星芒再一次洒了下来，透过树叶间隙落在林中，也落在抬头看着天空的苍炎身上。

安静了一会儿，苍炎看了看苍狐，又看向刘渊桦：“他说的‘龙笛’是什么？”

“取龙脑袋上的一小截‘尺木’做成的短笛，能发出只有那条龙听见的声音。”

“‘尺木’？”

“就是龙角。”

“可是狐什么时候收了他的角……龙笛呢？难道是两天前吗？”

“大概。那东西制作简单，刚化龙就折下一截来制作也不是不可能。”

苍炎终于明白的点了点头。

但是苍炎并不知道，其实“龙笛”的作用远不只是“召唤”而已。

若有所思的看向依旧无知无觉的苍狐，刘渊桦眯了下眼睛，却似乎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苍炎。

眼底光芒一转，他沉默的弯下腰去，本想直接扛起苍狐，但看了看她虚弱的模样，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又看了眼苍炎便迈步走向先前白龙所指的方向。

“走吧，去给她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