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还我头发

夜色浓重，已至深夜，安清络将最后一杯茶饮尽，起身道：“小菲也早些休息，我回房去了。”

他心事重重，他没有忘记，今天是他最爱女子的洞房花烛夜。

他走的很慢，脚步很是沉重，许是今日走的太多，累到了。

孟菲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只能默默地望着，目送他离去。

陌阡然见人都走光了，时候也不早了，打了个哈欠：“姐，我也去睡了，您跟姐夫也早点休息。”

爱昧地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抚了抚前额那厚重的刘海，转身也走了。

孟菲看着刚刚还热闹的大厅，如今冷冷清清，也无心再呆下去，她沿着走廊，准备去看一眼老毒物。另外明日给哥哥带走的丹药，她要提前准备出来。

想必这一夜是没得睡了！

抬眸，远远的看到独孤焰的身影往院子的另一处走去，那里是陌阡然所在的院子。

“殿下，我家王爷找您有事。”暗卫轻敲着陌阡然的房门。

房门打开，独孤焰闪身走了进去。

烛火倒映着两个伟岸的身影，一个英挺伟岸，一个邪魅俊雅。

“北绒的情况便是如此，本王建议你尽快回去，北绒皇帝病的不轻。”独孤焰声音低沉，在这暗夜里让人莫名感觉到踏实。

陌阡然沉默，北绒灾情严重，父王在视查民情时感染瘟疫，疫症难以控制，回归刻不容缓。

只是……

“先别告诉姐姐，此去北绒不是一二月的光景，我不想她走的不安心。明日我们依旧去毒医谷，左右不过多耽误两日，路上赶一赶，总能把时间赶回来的。”

烛孤焰见他已有了主意，不再多坐，起身：“你自己决定，南阳已调配了一批药材运送至北绒，如果有其他需要，尽管与本王开口。”

陌阡然没想到独孤焰会为他主动做这些，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这确是雪中送炭。

“多谢南阳王。”郑重道谢，陌阡然将这份恩情铭记在心。

独孤焰大方受了他这一礼，语气淡淡道：“那声姐夫，不是白叫的。”他毫不吝啬地将这个人情转送给了孟菲。

语毕，不再多留。

这一夜，陌阡然注定无眠。

孟菲来到老毒物的房间，下人们正将浴桶往出搬。

床上老毒物已经沉沉睡去，想必这段时日他没少受苦，再加上这半日被人搓来揉去，定是累的不轻，如今能睡个安稳觉，也算是一种福气了。

将远处的烛火拿近床边，孟菲再次看向老毒物，差点笑出了声。

那一头墨绿的纠结长发已经被剃去，光滑亮洁的大光头上，一层细密的墨绿色发茬平铺在头皮之上，那颜色诡异而又有趣，怎么说呢，就像是光溜溜的大石头长了一层薄薄的绿苔藓，想必明日一早，待老毒物照镜子时，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刺激。

忍住脱口而出的笑意，孟菲正了正神色，手指轻轻捏上老毒物四肢处的伤口。伤口经过清洗处理已经没有先前那样惨不忍睹，但却也是表像，实质上筋脉早已断裂，伤口又继发了感染，想要接骨续筋，实在是不太可能了。

眼底涛天的怒意翻滚，姚灵音，你毁我毒医谷，害我师傅，如此深仇大恨，我孟菲早晚跟你讨要回来。

“好生照料！”孟菲轻声吩咐着下人，转身离去。

“丫头！”行至门口，一声苍老孱弱的呼声，让孟菲顿住了脚步。快速回身，大步踱回老毒物床边。

“老头儿，你醒了？”抓起床上之人苍老而粗糙的手，孟菲心中发酸。

“丫头，快跑，快跑，离开毒医谷，快跑，快跑。”老毒物用力的呼喊着，只是身体太过衰弱，用尽了力气却也声若蚊蚋。

他不停地晃动着脑袋，似是在挣扎，面上一片痛苦，眼睛却依旧紧闭。

孟菲眼中渐渐湿润，这老家伙竟是在做梦。

苦笑一声，再次握紧了老毒物的手，那黑色的指甲被人修剪的整齐光滑，孟菲语调轻缓，似是在哄一孩子：“老家伙，安心睡吧，小菲在你身边，没有人会伤害我们，再没有人能伤害我们了。”

梦呓中的老毒物，在孟菲的安抚下，气息渐渐平缓，那纠结在一起的眉眼慢慢松驰，不一会儿的功夫，震天的呼噜声，有规律地响了起来。

将被子掖好，孟菲站起了身，眉头并没有因为老毒物的安睡而舒展，她转身心事重重的走出了屋子。

次日，清晨。

“啊～～～孽徒，孽徒！！！”

一声怒吼，将睡梦中的人们惊醒。

孟菲两指捏了捏眉心，昨晚她一直在思索老毒物那断掉的四肢该怎么救，一夜未睡，清早才眯了一会儿，就被那震天的骂声给惊了起来。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结果会如此，昨晚忘记嘱咐下人，千万别给老头子照镜子了。

“孟菲，你个臭丫头给老夫滚出来，老夫四肢断了，人还没傻，我的头发，你还我头发。”

老毒物在床上嘶吼着，身躯不断的扭动，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一屋的下人都躲到了屋外，心中无比忐忑，昨天给这老爷子剃头，好像大家都有上手吧，这祸大家应该一起背吧？谁也别想躲！

大家互相打量，心中都暗自算计好，如果老爷子发火，就都把责任往王妃身上推，若不是王妃和王爷发话，就算借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呀。

陌阡然是第一个赶来的，他顶着那高分贝的怒吼，耐心劝着：“老谷主，姐姐剃了你的头也是为你好，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不过是一头长发，再养起来便是。”

老毒物怒瞪着他：“滚，给老夫滚！”

“然然，你不必管他，他想吼便吼，有那一身脾气，当初又何必让东晋的人掳了去。”孟菲和一众人随后而来。

“孽徒，孽徒！”老毒物瞪红了眼睛。

孟菲走近他，眼中也是一片怒意。

“你把毒虱还我，你还我毒虱……你这个孽徒。”

毒虱？

孟菲眼光一闪，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