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里，朱辅接到陆城失守、朱蒯被擒的消息，有些不敢相信。陆城虽小，有五六百兵丁驻守的情况下，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难道是朱蒯根本没有抵抗，选择了弃城而走？

近日传来的消息，对袁家越来越不利。燕国虽然已经出兵，却也只能在东燕和司州军打转转。司州军闭门不战，燕将孟高也不敢带轻骑南下。西面的秦国，正在和刘义之在潼关血战，根本就无力救援袁瑾。

更要命的是淮南。

荆州督护竺瑶和宁远将军桓石虔领兵五千，已经于两日前渡淮南下，到达了沘水口。安丰郡的刘建、何容和高衡，阳泉县的胡彬、王侠各领兵三千，已经攻克了青冈，并在青冈屯兵，等待竺瑶等人前来汇合。相信用不了多久，竺瑶就会率大军从西面杀过来的。

寿春南面，刘氏庄园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让寿春的兵马不敢稍动。自从袁家兄弟攻击刘氏庄园失败之后，袁家就已经失去了战略主动。他们现在再也没有对刘氏庄园动兵的能力了。

朱辅只有两个儿子，一个被派去了北方出使燕国，一个留守陆城却被刘牢之给掳走了。现在朱辅满心烦忧，却又不知道找谁商量去。

袁爱之的死给袁真的打击很大，袁真吐血之后就再也没能从床上起来，直到最后一刻回光返照，向朱辅托孤。袁双之在得知袁爱之的死讯之后，陷入深深地自责当中，躲在家里什么都不管不问。

袁真死后，朱辅立其嫡长子袁瑾为建威将军，豫州刺史，率领豫州的将士们与晋国对抗。不过经过这些变故之后，袁瑾身边现在除了朱辅，也只有袁泓一个兄弟可用了。昔日门庭若市的豫州刺史府，不过几个月的工夫，就已经败象显露了。

“我是不是找建威将军商量商量？”朱辅犹豫着，刚走出门口又退了回来。这种事，袁瑾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先前袁瑾用朱家兄弟的遗体换回了袁爱之的遗体，可想要把朱蒯换回来，寿春城里面并没有合适的筹码。或许，用刘家店铺里面的人？

寿春城早已经戒严，除了军人，百姓们不得进出。刘家店铺的那些人，现在都窝在寿春城里面，根本就出不去。不过那些人，都是刘家的下人，用来换朱蒯恐怕是不大够分量吧？

朱辅犹豫着，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朱辅正纠结的时候，刘牢之却很惬意地在刘府里面喝茶。

刘牢之很少在寿春这里常住，所以寿春这里并没有什么擅长泡茶的侍者。这些日子，都是徐玉娟为他泡茶的，现在他却只能找个侍从烧水，自己泡起茶来。

徐氏姐妹这些日子不大有精神，刚才医馆的医生来看过了，却是都有了身孕。这姐妹两个跟着自己多年，刘牢之始终有所顾忌，不敢让她们怀孕。自从竺雪在京口产子的消息传来之后，徐家姐妹就对刘牢之加意温存，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刘牢之虽然年轻，却是正经的五品鹰扬将军，只要竺氏不阻拦，他想要纳了徐家姐妹两个为妾，并不困难。徐氏姐妹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后，喜极而涕。还是刘牢之告诫她们切忌大喜大悲，否则对腹中的胎儿不好，两人这才慢慢抑制住自己的激动，派人去找有经验的妇人教授保胎的经验去了。刘牢之知道姐妹两个的心结，也就由得她们去了。

竺瑶的大军已经到了青冈，胡宇和刘强正在往青冈那里运送粮草。青冈就在淮河边上，刘家的船队从刘氏庄园出发，出芍陂，经沘水，入淮河，可直下青冈。这一路上都是顺水而行，运送起来非常的便捷。青冈到寿春不到三十里路，即便是步兵一天之内也可以轻松地到达，据说桓石虔已经率部和寿春外围的兵马开始交锋了。

“还是让荆州的大军先与豫州军厮杀一阵子吧。若是不受点挫折，没准桓家的人还以为袁家的军队都是菜鸡呢！”刘牢之暗暗想着。刘牢之这么想，是因为刘强、胡宇等人传回来的消息，桓豁之子桓石虔，不大把刘家放在眼里，言语之间充满了不屑。

“要不是不想让秦、燕两国占了便宜，老子才不趟这浑水呢！”刘牢之恨恨地想着，“老子在淮北有多少事要办，有这瞎工夫来陪你们瞎折腾！”桓温想借袁真的手削弱刘家的实力，刘牢之又何尝不是打着同样的主意！

如今袁家的军队已经没有能力在外围支撑，他们只能龟缩在寿春城里负隅顽抗。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里，战事里面最难的就是攻城。像寿春这种大城，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就拿不下来。

“郎君，冯先生和陶先生来了。”门外传来了侍从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吧！”刘牢之整理着茶桌上面茶碗。他不喜欢摆出架子来，让下属们站着汇报事情，尤其是冯乔、陶素这些读书人。

冯乔和陶素进来，向刘牢之行了礼，这才慢慢坐下品茶。

前些日子来的那些书佣们，要么跟着安融一起回京口任职了，要么被刘强派人送到了淮北，去协助各郡主簿，建立基层政府。冯乔和陶素就留了下来，为刘牢之出谋划策。

陶素和刘牢之说起了寿春之战的战况来。联军到达青冈之后，轮番对寿春外围的据点进行攻击，双方各有胜负，不过寿春周围的据点，大多数都已经被攻克了。

“这个桓石虔，打起仗来还是很猛地嘛！”刘牢之赞赏道。

陶素点头道：“桓石虔是桓家难得的勇将，当年北伐前秦时，桓冲被秦军围住，多亏了桓石虔单骑突入，救了桓冲。”

刘牢之惋惜地道：“桓家以军功立身，桓石虔却偏偏鼓吹什么门户之见，真是不知所谓！”

冯乔知道刘牢之对桓家没什么好感，便问道：“此等猛将，日后难免成为我们的敌人，要不要趁乱除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