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青山随后赶到，看到陈咏梅在树杈上挂着，绝望地喊道：“咏梅！”

话没落音，就几个箭步冲了过去，他急切而又小心地抱住陈咏梅的双腿，往上送了送，让脖子离开白布之后，再轻轻把人抱下。

连雨跟着跑了过来，脱下外套铺在青石板上。连青山就把陈咏梅平放到青石板上，试了试呼吸和心跳，都有。虽然微弱，但还是让他紧张到窒息、绝望的心有所平复，才终于哇的一声哭喊了出来：“咏梅，你怎么这么傻啊？”

连雨抱住陈咏梅的手，哭喊道：“妈，你快醒醒啊。”

见陈咏梅一直没反应，连青山来不及再哭，就用羽绒服包裹住陈咏梅，抱着就往车子那边赶去。

连雨一个人，跑得更快，飞奔到车子里，提前发动车子。

她知道，对于母亲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一秒钟也不能耽搁。

连雨开着车子在山路间驰骋，心中一万个后悔。母亲竟然在包里藏着一条白布，看来是早有准备，自己早该发现母亲的不对劲，而且就不该让母亲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即使回来，自己也应该一刻不离地陪在身边。

连雨开着车，越想越悲愤、越后悔，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连青山抱着陈咏梅，看她一直昏迷不醒，就急的满头大汗。他不停地用力摩挲着陈咏梅的手和脸，希望她在昏迷中能够感受到他的关心与呵护，希望她能重新燃起求生的斗志。可令人心焦的是，陈咏梅始终纹丝不动。

一路飙车，赶到镇上，在镇卫生院做简单处理后，医院又派出120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到县人民医院。

在抢救的时候，连雨才有时间拿出手机，才看到陈咏梅给她发的短信：小雨，妈妈对不起你们。妈妈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爸，他是真心爱你的，我也非常非常爱你。

连雨抱着手机，已经欲哭无泪。

…………

很久，主治医生才从抢救室出来，但是他并没有带来好消息。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冰冷地说：“虽然还有心跳、呼吸，但由于较长时间脑部缺氧、缺血，属于缺血性脑病，我们医院已经尽了最大力量了。”

“求求你了，王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啊。”连青山一辈子血气方刚，此时不仅男儿泪轻弹，更是完全不顾尊严地哀求。

王医生看惯生死，也听惯了太多的家属哀求，练就出冷硬的、或者说是冷淡的心境，依旧面色冰冷地说：“县城条件还是有限，你们来自省城，建议还是寻找省城的医院医治，应该还有希望。”

连青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王医生，继续哀求道：“那你们赶紧联系，派人派车的费用我们来出。”

王医生双手一摊，为难道：“问题是现在是春运高峰，高速路上的车子特别多。昨天有一位患者去江州，300多公里，平时也就五六个小时就能到，结果昨天救护车在路上一直堵，花了十多个小时才到医院。救护车上条件毕竟有限，病人差点在车上去世了。”

“啊？那怎么办啊？”连青山着急道。

“你问我怎么办？我但凡有办法，难道会见死不救？”王医生可能是熬夜工作了一晚上，困了累了，又见家属一直纠缠，态度变的更生硬。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连青山现在根本不介意医生的冰冷，继续哀求，即使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

“办法倒是有一个。”王医生边说边摘下手套，开始换衣服，他见家属态度真诚，就随口一说，也算是把皮球踢给家属，省的再纠缠不清。

“什么办法？”连青山和连雨都急切地问。

王医生看着二人充满希望的眼神，真的不忍心说出来让他们失望，但话已说了一半，也不好收回来，随手把脱掉的手术服交给副手，一边走到池子边洗手，一边说：“我们医院和省人医倒是建立了‘互联智慧分级诊疗医学协作体系’，简单说，就是你可以申请开通空中绿色通道，让他们派直升机来转运病人。”

“那还等什么啊，现在就申请，花多少钱都无所谓。”连青山拍着胸脯说。

王医生洗完手，早有实习医生递来纸巾，他坦然接过，擦着手，内心想笑，但还是忍住，面色平静地说：“不是钱的问题啊！年底了，医院业务非常忙，各地申请的特别多，像我们县医院很难申请到。”

“王医生，我求求你了，既然有这个通道，那你们肯定有办法。”连青山哀求道，他认为王医生是在卖关子，他既然说了，就肯定有办法。

王医生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难缠，就再出了一个主意：“我们可以帮你转运到市人民医院，通过那边来协调，胜算应该会高一些。”

“也就是说，即使到了市医院，还是不能保证百分之百？”连青山虽然着急，但还是能冷静分析。

“是的。”王医生无所谓地点头。

“而且县城到市里的路省道也堵，这一段路转运的风险也依旧存在，病人很可能在路上就会病情恶化，可能就真的没治了。”一个实习医生在一旁说出风险所在。

“不是我推辞，昨天那个病人，我们院长亲自出面协调，都没能争取到。你不是来自省城吗？你要是有门路，也可以自己协调。”王医生开始穿自己的衣服，看这样子准备下班了。

他下了夜班，可以交班了，索性把话说出来，就知道他们父女没法接，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回家睡觉了。

…………

“我来联系。”

连雨听到此，也基本明白了，她想到了蒋杲阳。

“你联系谁？”连青山转脸问道，王医生和一众医生同样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她。

连雨没理会他们的追问和疑惑的表情，她现在也不能确定能不能联系上或是联系上了能不能答应，于是忐忑不安地拨通了手机号。

没想到，蒋杲阳很快就接了。

连雨带着哭腔喊道：“蒋叔叔，你能不能救救我母亲？”

蒋杲阳从来没听见过连雨这么伤心，心中立马有不祥预感：“你母亲怎么了？不是回老家了吗？难道？”

蒋杲阳不敢再往下去猜。

“我妈妈她上吊自杀，现在在县人民医院抢救，但主治医生说必须马上转院到省人医。”

“那还等什么，你们现在就过来，我现在就来安排救治。”

“医生说，是要你们来接。”连雨有些为难。

蒋杲阳一听就明白了：“你要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