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健这么一说，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顿时熄灭。

傅远眼神中的光也暗淡下来，点头道：“也对，这世界长得像、但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多了去了，综艺频道的《我是大模王》每期能请来四五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看着台长失望的表情，何健面有愧色：“这件事责任全在我，是我太大意了，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傅远见何健真心诚意地思过，竟有些看不过去，马上安慰道：“你们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昨晚这是大意失荆州啊！”

这句话可大有文章。

这个会议一开始，付先锋首先表明了频道总监该有的态度，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傅远的安慰是“现在不是认罪的时候”。那潜台词就是，可以秋后算账。

但现在，何健揽责的时候，傅远却强调“你们三人”，明显是帮助何健分摊、减轻责任。

按理说，何健作为城市频道主管节目的副总监，承担第一位责任是责无旁贷的，付先锋只能算是领导责任。

但没想到，台长的一番安慰却亲疏有别，立马在城市频道的三位领导心中投下了震撼弹。

…………

现如今，大家都知道傅远和卫视频道总监郑语不对付，关系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上级领导已经多次协调，也没能成功整合。二人现如今在台里、在外面各种拉拢站队、活动找人，千方百计想要“解决”掉对方。

城市频道作为总台仅次于卫视和新闻中心的第三大频道，是一支重要力量，而且作为频道总监的付先锋一直没有表明态度，是双方拉拢的重点对象。

但万万没想到，这次傅远不想着法子笼络，还有点冷落的意思。

付先锋心想，难道是台长觉得自己没有表忠心，故意先冷落我，来刺激我采取行动吗？但我又不傻，虽然我和郑语没有多少感情认同，但他可是有前台长、现任上级领导撑腰，实力不俗，在你们的胜负还没有明朗的情况下，我怎么可能就这么快表达意见。

但傅远却想，我来台后，对你付先锋和城市频道可是一一直照顾有加，从节目创意大赛，到《今夜喜相逢》的播出，一路提携开绿灯。可以说，《今夜喜相逢》能有今天的成就，我傅远可不仅仅只是“领导”，而是亲力亲为，直接扶上马、送全程的。想想卫视频道和它的《寻情记》吧，到现在还在漫无边际的审片过程中“熬游”呢，就知道《今夜喜相逢》是多么幸运了。

但无论傅远如何示好，付先锋总是不咸不淡、不偏不倚、不动声色，这让傅远有些恼火了，才有了刚才的偏袒和“激将”，就是要借这次危机，敲打下付先锋。

不过，付先锋自有他不表态的理由和底气。

理由是，不管傅远、郑语二人谁胜谁负，付先锋都可以坐享其成：如果你傅远胜利，郑语走人，那卫视频道总监空缺，我付先锋就是最有力的竞争者；如果你傅远失败，那么郑语升任台长或副台长，卫视频道的空缺自然还是我的。

底气是，在江海广电，卫视频道总监空缺，历来都是由城市频道总监补缺，这是惯例，也是专业使然。卫视是总台收视和营收的重中之重，自然要有专业的人掌舵，而城市频道作为“小卫视”，它的总监经过多年历练，一直以来都是作为卫视频道总监的后备军而存在的。

所以，无论如何盘算，付先锋都不愿意现在就表态。

李焜耀则是一幅置身事外的神态。频道的最高代表是付先锋，他的意见，副总监没必要去纠正，他也不想掺和，反正付先锋升，他自然按顺位升，他不升，那就再等等。

…………

而何健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两个节目和连雨，她们如同自己的三个孩子，本来昨天还都意气风发，今天却走到生死关口，不由地心疼。一想到这件事又牵扯到台里复杂的人事布局，就更麻烦了，不能不心急如焚。

随便你们怎么合纵连横，我只关心我的节目，何健决定把大家拉回到这次会议的主题上来，就把已经在心里斗争了很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既然京城电视台花钱，请水军在网上带风向、黑我们，那我们也花些钱，买水军来说公道话。”

傅远没想到何健没去理会他的一番“提点”，还是沉浸在节目的事情上，不由得暗自佩服，到底是个做节目、干实事的人，也不由得为自己的私心微微惭愧，于是追问道：“要说什么公道话呢？”

何健又把想法在心中盘算一番，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但还是不得不狠下心来和盘托出：“我问过编导，这两个粉丝从头到尾都在搞欺骗，骗了我们所有人，那就让他们来背锅。我们可以引导说，这两粉丝是为了出名、博眼球，把《第一时间》给骗了，把所有观众给骗了，堪称史上最强诈骗犯。”

何健平日里最恨这些买收视率、买热搜、买水军的勾当，今天怎么了，竟然自己主动提出要买水军？

李焜耀很惊讶，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京城电视台这次是想“三杀”，而且“杀”的都是他的心血。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竞争了，而是你死我活啊，真让它们得逞，城市频道可就万劫不复了。

但是，李焜耀不得不告诉何健一个残酷的事实：“但是，我们晚了一步。”

“晚了？”

“是的，晚了！老何啊，昨晚网上刚开始闹得时候，我就联系了几家公司，但是京城电视台这次真的下狠手了，他们把业界几家头部公司全部拉拢过去了，其他的小公司要么有所忌惮，要么就是实力不济，想做也翻不起浪花。”

李焜耀说的是实话，何健心急如焚，他也一样忧心忡忡，京城电视台这次可是要城市频道的命，说具体点，就是要城市频道每一个人的命，李焜耀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该想的办法自然早就想了。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傅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