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爱无痕
作者:伊语涤生 | 分类:其他 | 字数:7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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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真倒霉
骆波感觉“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这话,说的就是他吧。
在霍尔果斯口岸做生意、当翻译的这几年。
对他这个二转子(混血儿)来说,天时地利人和,他骆波样样占全。
被戏称为“天生的翻译家”的他,翻译的活儿如鱼得水。
有手脚通天的王仪这个合作伙伴周旋。
他俩倒卖进口车辆的生意,更是游刃有余、日进斗金。
也许,他在生意场上太顺遂了。
玩了一辈子鹰的猎人,最后还是被家雀啄瞎了眼。
这只家雀,还是一只无赖的小家雀。
王仪和骆波最近又从叶尔波力那里进口一批八成新的二手车。
在轿车这紧俏抢手的市场上。
一位名叫杨贵的西域市生意人,也是朋友托朋友、脸托脸地主动找上了骆波。
他要低价购买一辆二手的伏尔加轿车。
按照老规矩,骆波跟买主签订了简易的买卖合同。
骆波带着杨贵挑选、验收车辆。
双方满意,成交。
杨贵支付骆波五万元。
骆波收上车款,见杨贵心满意足,心里也很舒坦。
杨贵总算拥有一辆梦寐以求的进口车。
他离别前紧握着骆波的手,一个劲儿感谢再感谢。
一副感激涕零、感恩戴德的忠厚模样。
骆波在出售这辆车时,看着朋友的面子给杨贵让了5000块钱。
杨贵个头不高、大概有一米六左右的样子,圆脸、眯眯眼,是位做电缆生意的个体户。
看似外表忠厚的他,在跟骆波讨价还价时,那双不大的眼睛不时冒出一道精明算计的光。
有了属于自己的车,杨贵驱车回到西域市呼朋唤友的,到一家汉餐馆庆祝自己是有车族了。
无酒不成席。
杨贵跟狐朋好友觥筹交错,喝了不少白酒。
散酒席后,他不顾朋友的劝阻,自己开车回家。
夜色漆黑,又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个酒鬼开车准出事。
他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地开着车。
夜晚,因下雨出来的人不多。
宽阔的马路只有他这辆车在飞速奔驰。
被酒精麻醉的人脚底踩油门就没个准数。
杨贵的右脚越踩越重,把油门踩到底,车速飙升80码以上。
他借着酒劲在西域市友谊路风驰电掣。
车子到了十字路口也没减速。
直冲冲撞到一位穿越马路的十来岁的男孩身上。
只听“嘭”的一声,男孩被撞得老远。
出了车祸,杨贵的酒才吓醒。
男孩被巡逻的警察送到医院,半路上就没了生命迹象。
杨贵被扣押在市友谊路派出所。
听说男孩被撞死,吓得杨贵一脸的惶恐。
杨贵提起他的大哥杨显的大名。
派出所的民警一听,及时通知了杨贵在市交警大队当副队长的大哥杨显。
市交警大队副队长办公室里。
副队长杨显看着交警交给他的勘察现场。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起酒后驾车失控发生的交通事故。
按照以往,杨显早就快快签字,让手下严格按程序办理。
可这次,肇事者可是他的小弟弟杨贵啊!
他怎么能做到“六亲不认”呢?!
杨显跟弟弟长得几分相似,不大的眯眯眼滴溜溜一转,脑子飞快运转。
醉酒开车撞死人,是大事故啊。
不行,他要在弟弟新买的二手轿车上做做文章。
杨显把勘察笔录等资料朝腋窝下一夹,来到交警大队的停车场。
他让手下民警打开弟弟那辆轿车的引擎盖。
他细细检查着车辆的状况,试图寻找些对弟弟杨贵有利的蛛丝马迹。
杨显真的实在太尽心尽责了,还真让他查出这辆八成新的伏尔加的毛病。
车子的四个车轮,前面的两个车轮不是原装进口的。
杨显指挥着手下对着车轮又是拍照、又是做补充勘察结果的。
处理过无数次交通案件的杨显,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开脱或减轻弟弟醉酒撞人的理由。
霍尔果斯口岸,骆波刚给一位境外客商谈完一笔生意。
几个不同族别的壮年汉子,把一箱一箱的儿童玩具朝大货车上装完。
司机又把车子开到王仪的仓库前,继续装国内最流行的健美裤和丝袜。
骆波跟境外客商谈生意都是装货上车。
他跟装卸工把装车费结算完。
境外客商把一沓百元大钞递给骆波。
骆波左手拿钱,没有一张张清点,右手顺着钞票边快速捋一遍,就听见“哗哗哗”的声音。
根据他的经验,至少有9000块钱。
骆波跟客商握手告别。
他把钱朝裤兜一塞,抬腕看下手表。
口岸建行快要下班了。
骆波哼着一首欢快的哈萨克民歌喜滋滋朝建行走去。
等他存完钱,吹着口哨走出建行,就看见王仪慌里慌张地朝这边赶来。
王仪看见骆波的身影,几个跨步来到他跟前。
第75章 真倒霉
她拽着骆波来到小树边,神色紧张地嘀咕道:“三十白,出事了。”
骆波见王仪从未有的慌张,纳闷道:“出啥事让你这么慌?”
王仪摇着头,一脸的惋惜,“大前天卖的那辆车,就你让了5000块钱的那辆,出车祸了。那个叫杨贵的晚上喝酒开车撞死一个男孩,那杨贵举报你诈骗,说你卖给他的是改装的车,交警大队正朝口岸赶来呢,估计快到了。”
骆波一头雾水,愕然地问:“说我诈骗?!我便宜卖他车,咋就成了诈骗?!再说了,那辆车我检查过,发动机、风扇,其他零件都是原装进口的,都打着码呢,咋就成了改装车呢?!”
王仪气呼呼道:“那个怂逼杨贵他大哥是交警大队副队长,查出来,车子前轮胎不是原装的,硬说是改装的,你要承担一定责任。他大哥还不是想给他弟解脱,想找个替罪羊嘛?!这咋办,我那交警大队的朋友就是个办事的,没一点权利,插不上手。他告诉我,杨贵撞死人肯定要赔钱,杨显想让你承担大部分的赔偿费。进口的轿车这一出事,咱这生意眼看着就要黄了,妈的,真他妈倒霉。”
骆波看着王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了以往呼风唤雨的镇定和自信。
他安慰道:“王仪,你别怕,轿车的事我一个人担着,不会说出你的,你就当啥也不知道,从进口、接车、验货到出售每个环节都是我一个人跟叶尔波力干的。”
王仪就等着骆波的这句话呢。
她闻言,心中的石头顿时落地,难为情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骆波真诚的说:“这几年,要没你扶持我,我挣不来这么多钱,放心,有我在,没你啥事。”
俩人边朝住房走,边商议着对策。
两辆警车从他们身后驶来。
前面带路的警车慢慢开着,后排座那位中年警察从车窗探出头来喊道:“骆波,有人找你。”
他用手指指后面的那辆警车。
骆波朝王仪微不可及点点头,示意她镇定。
他上了后面的警车。
警车拉着警笛呼啸离去。
王仪也没闲着,开着切诺基朝西域县赶去。
李茗海听说骆波出事,也一脸的惶恐,“小梁,我出去办事,你留着看店。”
他一边说着,一边拔腿追出去。
王仪心急火燎地围着车子打转。
她载着李茗海马不停蹄地赶到阿勒玛勒村。
李羽正蹲在茶几旁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她一听到李茗海的话,错愕道:“怎么可能?!”
李羽倏然而起,带翻了茶几上的茶杯,茶水溅湿了拖鞋上那脚面,她却恍若不知。
这一瞬,她全身每个毛孔无不寒彻,深吸一口气,再次决然地说:“三十白,怎么可能会诈骗?!他不是那种会骗人的孩子!”
王仪满脸凄惶的神色,“阿姨,人家交警队想栽赃啊,真那样,咱一点办法都没有。”
“啊?!”李羽低喃道:“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她满眼的惶恐,心里揪着,急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
骆峰赶紧安慰着痛哭不止的妻子。
骆滨和李茗海劝着,“妈,别哭了,不会有事的。”
“姑,你别急,也许只是抓去问问。”
王仪满眼敬意凝望着骆峰一家人,心里由衷地替骆波感到高兴。
骆家人待骆波如同亲生。
她询问骆滨,“你家有没人认识市交警大队头头的?最好是队长,这个杨贵的大哥是个副队长,不能让他一手遮天。”
骆峰也如热锅上的蚂蚁,边用手挠着头皮边在屋子中间打转转。
他着急道:“哪有呀,老大是老师,老二在乡里上班。我们在交警大队是两眼一抹黑呀!”
骆滨浓眉紧蹙,脑子一转,沉吟着,“热西丁,走,赶紧去西域县公安局,热西丁是从西域市下来的,他可能有认识人。”
李羽停住哭泣追问:“谁是热西丁?”
骆滨朝屋外走,回头道:“妈,办完事再告诉你,别急,有热西丁在,三十白肯定没事。”
李羽不放心,跟着骆峰追出门外,叮咛道:“老三,花多少钱都行,千万不能让三十白再进去了,这孩子再进去,那就彻底毁了,呜呜呜。”
骆滨上了王仪的车,从车窗探出头来,安慰着抽噎不止的妈妈,“放心吧,妈,我不会让三十白出事的。”
热西丁听闻骆波被抓,二话不说,连忙拿起桌上的电话用维吾尔语跟好友联系,“迪叔叔,有个叫骆波的被你们交警大队抓了,他出啥事了?帮个忙撒。”
骆滨和王仪都会维吾尔族话,能听懂热西丁的话。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热西丁一脸的笑,“是吗?我家老爷子嘴巴紧,上次回家看他,他没提。”
他嘴里称呼的“地叔叔”,名叫地里木拉提,是西域市公安局分管交警大队的副局长。
地里木拉提和热西丁的妈妈是邻居,俩家是多年的世交,有着深厚的交情。
这边的热西丁挂掉电话,对着忐忑不安的骆滨和王仪说:“等一会儿,地叔叔过问下,会给我回电话的。”
他站起身,提着暖壶给骆滨俩人倒水。
热西丁自小上的是汉校,会一口流利的汉语。
在等候地里木拉提回电话的这段时间,他有一搭无一搭问着骆滨的近况。
王仪看着热西丁这双跟骆波如同一辙的双眸,明白点什么。
过了一会儿,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是地里木拉提打来的。
听到里面的话,热西丁原本笑嘻嘻的脸,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急赤白脸地为骆波辩解着,“是吗?地叔,骆波当年是被五六个巴郎围攻后才动手的,他这是正当防卫,怎么能算有犯罪前科呢?这个杨队长不会是为了包庇他亲弟弟,想一手遮天,搞个冤假错案出来吧?!那车子不就前面两个车轮不是原装的,车轮是消耗品,你还不知道呀?!其他零件不都好好地嘛?我看,这个杨队长想讹人吧?!你说我跟骆波呀,我们是拜把子兄弟,真的,不骗你,骗你是小狗,别别,你千万别告诉我妈。我妈是党校老师,非得抓住我给我上党课了,你都不知道,我妈职业病多严重,芝麻大的事都要教训我大半天。这样,地叔,你就把骆波当成我热西丁的弟弟来看,就行了。”
地里木拉提在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热西丁的脸色柔和许多,咧着嘴笑道:“行,罚款就罚款,你们看着罚吧。好,好,好,地叔,哪天请你喝酒撒。”
热西丁毕恭毕敬地对着电话那边的地里木拉提说着感谢的话。
虽然地里木拉提不在面前,看不到他的举止。
可是,这边的热西丁的动作举止显示出,他自小就生活在修养极高的家庭中。
等对方挂掉电话,热西丁这才把话筒放下。
他一脸轻松地告诉骆滨,“杨队长的弟弟醉酒开车压死人,死者的家属要10万元,杨队长想把三十白拖下水,让三十白承担5万块的赔偿费。这事地局长插手,他们不会乱来的,你们要给交警大队交两万元的罚款后,我去做担保,马上就能放人。”
热西丁拿起桌边的警帽,站起身催促道:“走,现在就去办。”
骆滨激动不已,紧紧握着热西丁的手,“谢谢热局长,我就知道,这件事热局长出面,准能摆平。”
王仪若有所思地望着热西丁脸上这酷似骆波的双眼,心里嘀咕着,这个骆波运气还真不错。
养父母待他如同亲生。
这个热西丁可能跟他有血缘关系,也是一腔热血。
热西丁开着警车,王仪开着自己的那辆切诺基,一前一后朝西域市赶去。
有热西丁出面,办起事来一路绿灯。
王仪拿着交完罚款后交警大队开具的罚款票据递给热西丁。
热西丁跑前跑后的,手上拿着一张释放单给了骆滨,“骆滨,你们到拘留所领人吧,我回县上了,手上还有不少工作要处理呢。”
骆滨对着热西丁一个劲鞠躬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