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沈，你是阿沈吗？”

女人似乎是不敢相信，一下子站起来，然而她的魂魄与这具身体还没有适应好，所以晃了晃，一下子坐在地上，但她的眼睛，一直没有从沈星移的身上挪开。

宁软软虽然在沈夫人摔倒的时候提心吊胆了一下，但是看着她的样子，不觉又安心了下来。

宁软软对沈夫人了解的不多，都是从沈星移的幻境中看到的，那些景象有真有假，宁软软也分不清。

不过现在看沈夫人的样子，宁软软知道，她应该是爱着沈星移的。

宁软软推了推沈星移，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沈哥哥，你还愣着干什么？沈夫人摔倒了。”

沈星移这才一声不吭地将沈夫人扶了起来。

复生之术最忌讳的就是会创造出不人不鬼的死尸，当初若没有风流澈的半生修为，缈缈就会变成那样的存在。

可是现在看沈夫人，她的状况是比缈缈好多了。

宁软软待在一边，沈星移和沈夫人面对面地坐着，这么看着，宁软软也能从他们的样貌中找出相似的地方。

“阿沈，那位姑娘，是你的……”

沈夫人抿唇笑了笑，目光很是温柔：“是你的媳妇吗？若是娘看错了，唐突了，你们也不要介意。”

宁软软转过了头来，刚想说不是，结果沈星移就在她面前抢先开口了：“娘，你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舒服？”

沈夫人顿了顿，在感觉了半天之后，才明白过来，这是儿子在逃避自己的问题，可能是不好意思了。

沈夫人的心里更加揶揄，但却没有表现在了脸上，她记得，沈星移在小时候脸皮也是比较薄的。

“阿沈，娘没有想到，还能看见你长大的模样，现在，不管发生什么，娘觉得，都能够坦然面对了。”

沈夫人突然的感伤引起了宁软软的侧目，她还记得，小主人曾经跟她说过，沈夫人并不是心甘情愿地死亡的，她前世的结果，用死不瞑目来形容也不过分。

有着那样的结局，宁软软想，也难怪沈星移在看见心平气和的沈夫人的时候，会愣住那么长时间，估计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沈夫人会这样对他。

宁软软忽然有点心疼沈星移，他总是这样，是因为，以为事先做好了所有最坏的打算，所以无论后来发生什么，都不会感到失望了吗？

宁软软听着沈夫人和沈星移的交谈，心情也平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前路如何，当下，却是能够让小主人感到幸福的。

这也算，了解了沈星移和沈夫人的遗憾。

沈夫人和沈星移的谈话，多半是沈夫人在说，沈星移时不时地应几声，宁软软原本想说，沈哥哥应该多说点，但因为自己不忍心打扰他们，在这么冷的冰室里，她竟然也能睡过去。

她从琼山赶到瑶台山，因为太兴奋。一路都没怎么休息，后来又守着陈大娘，确实有些累了。

沈星移和沈夫人交谈的声音逐渐变小，宁软软已经陷入到浅浅的睡眠中，没有反应过来。

沈夫人见沈星移看着宁软软的眼神，声音也放到极轻。

“阿沈，那孩子还不知道你的心意？”

“嗯。”

沈星移点点头，他原本就没有抱着能将沈夫人复活的心，他救沈玉烟，也只是因为想弥补什么。

沈夫人因为他的存在，前世过得极其坎坷，她本来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他不能让她转世了，也因为那个男人而死。

沈星移摊开手，一张薄薄的兽皮毛毯出现在他的手里，沈夫人的神情有些惊诧，或许在惊讶于自己的儿子也会仙法。

可她想想也是，毕竟他都能复活自己了。

沈夫人在沈星移替宁软软裹好了之后，有些犹豫地问道：“阿沈，你修的是仙道还是魔？”

沈星移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怕自己步上扶相的后尘，走上成为磨头的道路，于是安慰她：“放心吧，娘，我修的是仙。”

“仙？是仙呐？”

沈夫人总算是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了，从睁开眼睛起，她惶恐害怕，在知道是阿沈复活她后，她又担心是这孩子看不开，非要强求什么。

现在她总算是安心下来，若是走的是仙道，想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孩子有了什么好运气，遇到了仙人。

若是这样的话……

沈夫人笑了笑：“知道你没受什么苦，娘就放心了。”

沈星移却不是在意这些，在沈夫人将阔别多年的感慨抒发完毕之后，他很干脆地告诉了沈夫人：“娘，我把他给杀了。”

提到扶相，沈夫人的脸不可掩盖地白了白，扶相几乎是沈夫人一生的噩梦，她端坐着，抿着唇在思考着什么。

“阿沈，娘错了。”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星移漆黑的眸子里出现了一点星光，似乎是疑惑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沈星移问沈夫人：“娘，你在说什么？”

“阿沈，娘还是输了，娘利用了你。”

沈夫人叹了口气：“我还是输了，我知道扶相不会杀你，那个人的确丧尽天良，可你终究是他的孩子。”

“我做了那一切，就是为了让他意识到这点，他不会杀你，你就能为我报仇。”

“我给您报仇本来就是应该的，娘你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他就不应该……”

沈星移的头微微垂下：“他不应该对娘这样，也不该生下我，若是他在死前后悔，那也是他活该。”

听他这么说，沈夫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坐过去，抱了抱他，有些无奈道：“所以才说，娘错了。”

“阿沈，娘爱你，你是娘的宝贝，你的出生，并不是因为他是不是扶相，而是因为你是娘的孩子。”

“其实我们这一代的恩怨，早就该结束了……”

沈星移伸出手，渐渐地抱住了沈夫人，他看着前方，目光闪过一丝茫然，然而听着沈夫人的话，他却温柔地笑了笑。

“娘，一切都结束了。”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沈夫人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不过在一旁的宁软软，倒是为了沈星移能放下过去而感到开心。

这就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以扶相的死作终结，宁软软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沈星移回到小木屋处理残局，发现小木屋中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沈星移的身体将光挡在的身后，神情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