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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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苦
苏迟眼尾一勾,嘴角微抿,笑的温润谦谦,别有风流,“我的故人心,可是从未变过。”
阮娇面上全是凉呵呵的冷意,盛也盛不下的嫌弃,喷了苏迟一脸。
还故人心?本姑娘看你是没心!
阮娇没好气地勒紧了纱布,直把对面郎君给勒的嘴角失笑,脸色发白,才给他松了松,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苏迟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游走,一瞬不瞬,犹如盯上了肉腥末的狐狸,笑的温温软软,“林白兄不但面相清秀,连手法和习惯都像极了姑娘。”
阮娇眉目半笑,朝他露出波光潋滟的水眸,甚至眼睫轻眨,向他抛了个媚眼。
姑奶奶可是养了你半年的大美人儿!你个装傻充愣的小龟奴。
阮娇心里腹诽着,嘴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那头正磨盐末子的无盐,不由得抖了几抖,很是腼腆地走了过来,“苏迟兄。”
“我和大哥自小就瘦弱,父母把我们拿女孩子养,”无盐眼神飘啊飘,手指紧紧地掐在一块,咽了口吐沫,勉勉强强地一本正经道,“但我和大哥,是货真价实的男子。”
说道最后两个字时,无盐一个不留神,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阮娇都替无盐的演技捏了把汗,瞧瞧这语气,这神情,和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无甚不同。
但苏迟看上去十分认真地信了,微微一笑,和煦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是能让寒冰化冻的暖阳,让桃花盛开的春风,叫刚刚微妙而压抑的气氛,霎时间瓦解,瞬间拨云散日开来。
若阮娇不是对他了如指掌,还真就信了他那清幽温扬的笑意,只可惜——
她才不信他个大头鬼!
“苏迟兄,你的伤包好了,可以走了,”阮娇毫不客气地赶人,凉嗖嗖道,“在其位谋其职,您也该看看你手下的伤病了。”
他确实该去看看的,对阮娇笑意盈盈,“林白兄,不如一块去?”
“不了,我休息。”
苏迟也没有再劝她,跟无盐说笑几句,便出了营帐。
他一走,无盐和阮娇立马相视一笑,从丝毫未动的行礼中翻出两件男子的常服,争分夺秒地换上了。
从陵川出发,到现在,已然有半个月,这半个月以来,她们没时间洗澡,也没时间洗衣服。
现下战事稍停,她们早就受不了黏糊糊的感觉,虽然洗起澡来很不方便,但换件衣服总还是好的。
两人换下衣服,去了供水房那边。
那里洗衣的,有风韵犹存的妇人,也有十二三岁的女童,她们面前是一大盆的衣服,手中拿着腕肘粗细的棍棒,正细细地敲打着。
都是战士们换下来的衣服。
对她们而言,最难受的就是停战的日子,白日里,她们要洗比山高的衣服,晚上,她们还要委身于人,供士兵们享乐。
阮娇和无盐找了个僻静的小角落,敲敲打打起来。
刚刚还在说笑的女人们,见到两个自己来洗衣服的清秀郎君,不由得张大了嘴巴,静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们又断断续续地聊起天来。
这些人大多是犯罪官员的妻女,也曾淡扫蛾眉,轻点唇脂,现下却一脸沧桑,满手拙茧,还有的比阮娇小上两三岁,已然开始侍寝了。
阮娇看着那群小小的孩子,面目苍然,正奋力地洗着衣裳,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来。
皇帝这几年,越发喜欢杀些老臣,把他们的妻女,都发配到了边境,供这里守卫的士兵们享用。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犯错,九族遭殃。
“哥哥。”
一个涩涩的女声响起。
阮娇转过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眼睛大大的,却没有什么神色,对她怯怯一笑。
“怎么了?”阮娇一看见这个脸色蜡黄的小女孩,心都软了半截,从怀中掏出一块糖,笑的唇红齿白的,“哥哥给你块糖吃。”
这个女孩确实饿了,她和娘亲一早起来就开始洗衣服,没洗完就没有饭吃,刚刚也是觉得阮娇面善,想来讨些吃的?。
“谢谢,”小女孩接过糖,捏了又捏,对阮娇真心一笑,急匆匆地走了。
阮娇看着小女孩将糖递给了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那妇人摇摇头,跟小女孩说了几句,然后,小女孩十分宝贝地舔了一口。
阮娇咬了咬唇,胸口闷闷的,回过头继续洗衣服。
后来,还有几个小姑娘来找阮娇,孩子嘛,馋本是天性,加上早上没有吃饭,她们饿坏了。
阮娇有随身带着吃食的习惯,索性将袖中的糖都送给了她们。
这些妇人和孩子们对阮娇很是感激,其中,有个声音好听的妇人跟阮娇说了句话,阮娇很礼貌地回了她。
众人都觉得这小郎君甚好,渐渐跟她聊了起来。
“原来小郎君是陵川府的医官,难怪仪表堂堂。”
“这几天将士们受伤挺多的,累坏了吧。”
“小郎君看起来年纪不大,家里可说上亲了?”
苏迟进来打水时,就看见阮娇被一群女人围作一团,像个肉夹馍中的肉一样。
苏迟脚踩青色的暗纹云靴,一身素色常服,头发松松垮垮地一束,就走出一股轻轻扬扬,绝世出尘的味道。
女人们的目光又纷纷落在了这郎君的身上。
他拿着两只木桶,是来打水洗澡的。
苏迟眉清目秀,嘴唇轻抿,面上有些淡淡的薄怒,他捏着木桶的纹路,心里反复播放着他进来时听到的话。
“小郎君看起来年纪不大,可说上亲了?”
二小姐果然是二小姐,到哪都是耀眼的,到哪都有人关心她的婚事。
想着,他的云靴已然落在了阮娇的眼前,薄唇轻启道,“一炷香后,回营帐把我的衣服也洗了。”
阮娇重重地拧了下衣服,一张被水汽氤氲的脸抬了起来,像是浅醉后的晕红,眉头紧皱着,宛若倒过来的山峰,斥道,“你是不是有病?”
“不洗的话,”苏迟垂头看她,唇角勾出了个好看的笑来,带着几分讥诮,“你会后悔的。”
“我!我!”阮娇捏着拳头,咬牙切齿,“我去!”
苏迟的笑意这才展开,像是舒开了一副上好的画,如山如黛,如烟如诗,笑的一堆妇人晃了神。
苏迟走后,整个供水房瞬间炸了。
“这个郎君竟然叫苏迟,不会是那个把敌军打得屁滚尿流的参军吧!”
阮娇苦笑着点了点头。
人家以后不止是参军,还是权倾朝野的奸臣。
“倒是从没见他来过咱们这儿。”
“看上去年纪不大。”
几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突然,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领着一个与十五六岁的姑娘,冲着阮娇跪了下来,“郎君,您行行好,救救我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