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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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阮劲竹的手肘猛地一痛,额上渗出阵阵虚汗来,脸上的凌厉已然荡然无存,手上脱了力,不得不放开了她。
阮娇不由得咳了几声,感觉脖颈一松,瞬间舒服了不少,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向着同样冷汗岑岑的阮劲竹问道,“爹,一卓呢?”
“我不是你爹!”阮劲竹气急败坏地喊着,因为脱了臼,两手像是荡秋千一样垂在下头,他的目光中再也没有对阮娇的慈爱,只有冰冷冷的痛恨,“你这个贱人生的狼崽子!”
竟然带着那野种在我眼皮下待了八年!
“我身上流着您一半的血,您又何必如此骂自己?”阮娇潇潇然扯了个凉笑,面对寒如冰山的父亲,心里涌上难言的苦痛来。
她的手嵌进凉嗖嗖的地板上,目光带着探究和不解,与他平视,语气却是保持着平常,“您刚刚,当真要杀了我?”
阮劲竹面色阴厉,像是一只被夺了地盘的豹子,咄咄无情地碾压着自己幼崽,“我岂止要杀了你!当我知道那个野种的身份时,我恨不得鞭你娘的尸!”
他手上使不上劲儿,脸上憋得通红,目光犹如实质,化作尖锐无比的刀剑,大斥道,“阮一卓若不是太子的侍读,我肯定也把他给掐死。”
阮娇心中像堵了什么东西,堵得她浑身难受,她抿了抿唇,压下心里的怅然,做出平常般的小女儿姿态,对他挤出了个笑道,“爹,我知道您肯定把一卓关起来了,他会正骨,您让他来帮您。”
阮劲竹冷冷地嗤了一声,“想的美!”
“爹,那咱们就摊开了说吧,”阮娇先礼后,见他吃硬不吃软,只能后兵了。
她撑着站起来,走到祖宗的灵位桌前,在底下摸出以前藏的金疮药来,在脖颈旁的伤处不疾不徐地抹着,话说的也是洋洋洒洒,“我外公是陵川王林之,他已然派人来接我和一卓了,就住在王府。”
“不管我和一卓谁出了事,英国公府都逃不了关系,”阮娇因为鞭伤疼得龇牙咧嘴,但仍然死挺着一丝气势,“不如你卖外公一个面子,这事就此作罢,不然——”
“英国公府怕是要陪葬。”
阮劲竹听着,脸色由愤怒转为怀疑,再为震惊,又变成懊恼,不安…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不亚于五雷轰顶。
他知道陵川王素来行事低调,也听过他与唯一爱女断绝关系的传闻,还有…
他的女儿已然去世了。
想当年,他还跟林溶提过,为何不肯带他去丈人家看看。
她每次都温婉地笑笑,“妾身家路途遥,在过些日子吧。”
“小彩不想家?”
“当,当然想。”
如今细细想来,他只觉心中酸涩,涌上一阵阵的热流。
若非是出自真心,她怎会愿意为了他,与有生养之恩的父亲绝交?
阮劲竹笑了笑,灼烫的眼眶内,滚了几颗豆大的热泪。
是他,当年对不起她。
“你将灵位前的烛台转上三下,便能看见一个暗室,一卓就在里面,”他紧闭了一下双眼,额头上沁出一层层的细汗,与热泪胶着,共同滑落下来。
念在以往的情分上,他姑且放过她的孩子一马。
况且,陵川王确实不是好惹的。
阮娇忍着背上的疼,将烛台转了三下,果真见到一个暗室。
她向后偷偷瞄了瞄痛不欲生的阮劲竹,不由得捻了捻手心,心下不忍,走到他身边。
她左手固定住他的上臂,右手小心地托着他的下臂,左转转,右转转,在他疑惑不解一脸懵逼的时候,抓着他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抬。
寂静的空气中,阮娇一声气力不足的“走你”,伴随着“咔嚓”一声响动,以及英国公略带惊愕的哀嚎,他的一只胳膊复了位。
阮娇对自己的手法很是满意,嘴唇虽然毫无血色,却微微上翘着,她转到阮劲竹的另一旁,一边给他正骨一边叮嘱道,“这些天不要吃辣,多喝些骨头汤和鱼汤,还要多吃水果,补充下维C。”
“维C?”
阮娇脑子一卡,想起维C是二十世纪才有的,尴尬一笑,打马虎眼道,?“奥…作息,作息…注意作息。”
阮劲竹微微攥了攥手指,感觉有了力气,对她的语气缓和些,“你还懂医?”
“二半吊子,”阮娇叹了声,很后悔当时没好好实习,她在他的两只胳膊上来回扫了几圈,“我也不知接的怎么样,你一会还得找大夫来看看。”
“…”阮劲竹咽了一下口水,“那你如果没接好呢?”
阮娇笑了笑,这个知识点她还是记得的,冲他露出几颗漂亮的小白牙,“如果特别没接好的话…得重接。”
“那,我这…接没接好?”
阮娇挠了挠后脑勺,判断是否复位的标准…,她好像听的时候睡着了。
阮娇不敢回望阮劲竹殷切的眼神,三下五除二地站起来,“那个,我去看看一卓。”
阮劲竹:“…”
那爹这…这到底需不需要重接啊…
阮娇走到暗门之前,手指按下门正中的两只阴阳鱼眼,门便缓缓打开,露出一间如书房布局般的小屋。
一卓听见声音,立马走了过来,紧张道,“阿姐,你怎么样?”
阮娇将他来回转了一圈,确认他没什么事,才神色一松,摆出了十足慵懒的模样。
“疼,简直死疼死疼的,”阮娇眉头委屈巴巴地一皱,呲牙咧嘴道,“一卓,这英国公府一点都不好,咱们以后不住了。”
“都听阿姐的。”
阮劲竹已然站了起来,两只胳膊也恢复了原状,听见阮娇的话,嘴角不由得张了张。
他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
“爹,我没你想的那么贪心,”阮娇触到他的眼神,已是心照不宣,向他体谅地一笑,轻松道,“我也从未打过英国府的主意。”
“明天,我会带他们都会搬出去的,您要好好保重。”
说完,阮娇毫无留恋,头也不回地出了祠堂。
人们常说,自古无情帝王家,然而,除了帝王家,哪家的王公贵臣,都面临着六亲不认,被亲爹算计的苦恼。
就像是英国府。
明明前几日,阮劲竹还一把心酸一把泪地求阮娇回家,与她大打父女情深的感情牌,然而,当他得知一卓的身份——
想到她们可能为了替林溶解恨,觊觎着整个英国府,妄图伺机吞了他的家产。
他就坐立难安,想着要掐死她们了。
阮娇心里发笑,她一个成天只想吃吃喝喝睡大觉的人,哪有如此多算计?
她爹,还是不了解她。
确实,她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