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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习字

书名: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字数:2480 更新时间:2024-11-16 21:36:32

苏迟学习时很是认真,几乎称得上全神贯注,他一动不动,温润的眸子紧紧盯着纸上的字迹,好像错过一处笔画,都遭受了莫大的损失似的。

阮娇不敢把群魔乱舞的文字蒙求给他,苏迟便把她写的字当做字帖,一笔一画地临摹着,如视珍宝。

阮娇的字张扬,恣意,就像她的性格一般,带着叛逆的反骨,如同张牙舞爪的野兽,时不时就会张开一口獠牙。

她可不是好惹的。

而苏迟,显然跟她不是一个路子,他喜欢未雨绸缪,万般事藏于心而不显于色,因此,即使是照着她的字去写,字迹也是内敛又圆滑。

阮娇瞧着,心里不免“啧啧”两声,权倾朝野之人,走的果然是心思深沉的奸臣路线。

苏迟察觉到来自阮娇的,审度的目光,并未迎上她的视线,只是微微抿了抿唇,一如之前的认真。

既然是她的花瓶,他自然知道该如何讨好自己的主人,利用她的善良,步步上爬,当上人上人。

就像一棵藤蔓,刚刚附上一棵大树时,尽量表现得柔若无害,让树放下戒心。

随后便肆无忌惮,强夺它的阳光,分走它的水分,攀着它,站在顶端。

至于树会不会死,可就不管它这无情藤蔓的事了。

对他而言,阮娇的家世,背景,就是他要依仗的东西。

苏迟垂头写字时,总是带着淡淡的,若有若的笑意,这时,也是阮娇对他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有那么一刹那,他静默垂睫,阮娇仿佛看到了几年之前,努力用功的一卓。

阮娇抚了抚他的头发。

苏迟微微一愣,这回迎上了她的目光,露出纯明清澈的笑来。

阮娇一眼便望进他的眸子,瞬间回了神。

这纯良的笑容,真像是淬了毒的厉刃。

她敲了下桌子,拿出夫子严肃的神态,瞧着他那清楚圆滑的字迹,“认真些。”

苏迟乖乖地应了,安静的眸子暗了暗。

她刚刚,明明是在看着他的眼睛,却像是在寻找着别人的影子般。

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桌案的旁边有一个不大的案几台,紧贴着墙边,是专门用来放多余的笔墨纸砚的。

阮娇在桌案下抽了一沓硬纸板,与那本启蒙的书摞在一块,放到一旁的案几台上,然后,苦兮兮地趴在了上面。

与苏迟拉开了两尺之远的距离。

苏迟不明她是何意,云里雾里之时,阮娇察觉似的回过头,又是一副纨绔的世家小姐样,俏声道,“我若没叫你,不许转过来。”

“哦。”苏迟机械地回过头去,再次执了笔。

阮娇无声无息地哀叹两声,像做贼一样,打开了她儿时的杰作,烦闷的想满地打滚。

现在她穷的嘎嘎响,根本没法给他买本新的书,只能由她先抄在硬纸板上,再交给他。

阮娇看着门外懒洋洋的二卓,又与无聊的空气默对半晌,最后嫌弃地翻开满是乌龟的书页,一字一字,小心翼翼地誊抄着。

她可是个完美主义者,写错了半个字,都要重新来一遍。

窗子半开着,时而听见几声叽喳的鸟叫,过了一会儿,便飞向远处了。

与执笔不同,苏迟的字学的颇快,写下的字也很快就能记住。

可能这些字,以前是认识的吧,苏迟想。

有些东西,肢体好像比头脑的记忆要长。

整整一下午,阮娇和他就坐在屋子里,阮娇誊抄一遍,再教他一遍,便让他自己去记,去写。

然后,她转过去,继续誊抄。

如同机械复制般。

但由于苏迟那货实在用心,她竟然莫名觉得有些乐此不疲。

甘之如饴。

照这样的速度,不出半月,她便没什么可教他的了。

阮娇托着下巴,看看外面湛蓝的天空,笑了笑。

未来可期。

傍晚十分,厨房来人送了晚膳,一堆丫鬟婆子端着饭菜,跟在阮玥和阮娇两人身后。

阮娇见状,轻哼一声,能使出这阵仗,看来是要在她这院子里摆鸿门宴了。

阮辰过来拉她的手,与她寒暄几句,便吩咐丫鬟婆子将菜往屋里送,而阮玥,则怏怏的,明显带着气,不想理她——

这正合阮娇的心意。

她不喜欢听阮玥聒噪,像个撒了欢的八哥一样,嘀嘀咕咕个不停。

桌上摆了各式各样的菜,称个满汉全席也不为过,两人说了会儿话,阮辰便找了个由头,将丫鬟婆子都打发走了。

只剩下了三姐妹和苏迟。

苏迟在勾栏混迹四年,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他垂下眼帘,对三人行了礼,“那奴才,便先下去了。”

阮辰对他点点头。

苏迟走出门槛后,阮娇便追了过去,从袖中拿出一颗糖来,夕阳西斜,打在她的身上,无比柔和。

她将糖递给他,微微翘起的唇瓣一张一合,“你先去厨房吃些东西,还有——“

她带了些愠意,盯着他,认真道,“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许自称奴了。”

苏迟被她盯得莫名心虚,看着被她强塞到手心的糖,不知为何,心里微微抽动了一下。

等他抬起眸子,阮娇已经回到屋中了。

阮玥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清茶,展了展衣角,阴阳怪气道,“二姐,你跟那小龟奴说什么了呀。”

“这个嘛,”阮娇笑了一声,向上一撸袖子,坐在桌上便吃了起来,直到啃完了两块猪排,才慢慢悠悠擦了擦嘴角,用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望着她,得意道,“关你屁事。”

屋外的苏迟听见,微微一滞,稍稍停滞了片刻,才快步走了出去。

二小姐,还真是怼天怼地怼她妹。

阮娇喝着汤,悠闲十足地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等着两姐妹继续说下文。

一炷香后,阮辰终于开了口,“二妹,咱们英国公府,过几天会在城东办个春日宴…”

“不去,”阮娇推辞的干脆利落,触到阮辰黯然失望的神情,才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瞧着门外那棵只剩绿叶的杏树道,“大姐,你瞧瞧,那杏花都凋了好些日子,春色都变成夏色了。”

“这春日宴,我就不去了。”

她自然知道陈氏的想法,无非是想让她在权公贵女面前丢丢面子,好臭名远扬,不能以嫡女的身份嫁给士家子弟,永远比她那宝贝女儿矮上一头。

她这身份现在已经很臭了,也不知陈氏还惦记着什么。

阮辰见她一脸坚决,也没有吃下去的心情,便落了筷儿,耐心地劝道,“二妹,这次是英国公府做东,你不去,别人问起来,爹的脸上,怕也挂不住。”

“那是他的事,”阮娇嚼着米饭,一副高高挂起的闲适模样,含糊不清道,“可不关我事。”

“但你与爹拧着,也不是个事,”阮玥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春风化雨般劝道,“爹爹选在东郊,就是想让你展示射猎的技艺,挽救挽救近日的谣言。”

阮娇对谣言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谣言里,十分之九确实是真的。

不过,既然可以骑马,她倒是有些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