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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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穿
于是,下午信誓旦旦,保证半月之内不会踏进醉仙楼半步的阮娇,继回来拿了一趟脚链后,又在醉仙楼的大堂待了一个多时辰。
她想看看换了一身皮囊,颇有姿色的大佬苏迟,会不会招惹出几朵烂桃花来。
果不其然。
他那姣好的容貌,引得临安城的贵家公子哥们,个个啧啧惊叹。
醉欢楼前几日才收了紫鸢姑娘,现在又来了一位不知名的美人…
可真是下了血本。
物以稀为贵,是人图新鲜。
而苏迟,作为醉欢楼中新来的稀罕物,一时成了权贵公子的新宠。
“来,美人,过来给爷倒杯酒。”
“敢问这位姑娘,年芳几何呀?”
“美人,你这脸上像是落了什么东西,来,让本公子帮你擦一擦。”
说着,一只肉乎乎的手便在苏迟脸上摸了两把。
苏迟一言不发,清润的眸子无辜地看着油腻的客人们,任由他们挑逗,这抓两下,那摸几把。
他不反抗。
因为他们给的赏钱,够他拼死拼活干好几月了。
他第一次体会到,拿到银子,竟能如此轻而易举。
而阮娇旁边的苏妈妈,看着一身艳红色裙摆,欲迎还拒的苏迟,脸上是五味杂陈。
除了见到恩客们掏银子的时候笑两声,一个劲儿地叹着气。
“阮公子啊,?您看看这儿,万一苏迟穿帮了…可怎么办?”
“这里坐的都是常客,要是发现他是个男的,我这醉欢楼可就开不下去了啊…”
阮娇被苏妈妈磨得不耐烦,刚好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便对着苏迟摆摆手道,“美人,快来这儿!”
苏迟冲她温柔一笑,两手交握在腹前,颇有姿态地走到阮娇面前。
阮娇“啧啧”两声,对苏迟竖起拇指来,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前一带,低声道,“不错嘛,小龟奴,学女人走路的样子还有模有样的。”
苏迟眼中含笑,眸中敛进了醉欢楼的笑语疯狂,喧闹酒香,悉数送进她那双如初生春水般的潋潋雾眸中。
他弯了弯唇角,用同样讽刺的语气和神态回她道,“奴才学女人的样子,是跟您学的。”
阮娇一噎,胸口憋了一口气。
“我说这位公子——“距阮娇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不服气了,他用筷子拍了一下桌角,一脸严肃道,”这美人明明刚在我这儿,您怎么抢人呢?”
阮娇偏过头,看了看对方的块头,猝不及防地一噎。
“阮公子,这位侍郎可是最喜欢尝鲜的,”苏妈妈焦急地扯着阮娇的衣角,附耳道?“您可千万别让苏迟过去,不然——”
苏妈妈哆嗦了一下身子,不敢想象,也不敢往下说了。
若工部侍郎知道苏迟的身份,定会雷霆大怒,势必好好讨个公道,如果他顺藤摸瓜,找到阮娇这个源头——
那可就是工部侍郎和国公府的矛盾了。
所以,她不能让苏迟过去。
苏迟将头向阮娇的方向一偏,冲她笑了一下,唇瓣几不可察地开合道,“若是令尊知道此事…”
阮娇心里到处是“后悔”二字,似乎又看到了她爹手中,冲她张牙舞爪的虎皮鞭。
不行,得挽救一下!
阮娇看着自己身上的书生装扮,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对工部侍郎道,“公子,不瞒您说,我是真心仰慕这位姑娘的!”
当着这么多人扯谎,阮娇的良心猝不及防地痛了一下。
而苏迟,因为被表白得太干脆,使劲儿咽了口唾沫。
阮娇提了口气,继续胡说八道,“她是我的青梅,我们从小便互相喜欢,后来我家道中落,她为了我…”她撇过头去,佯装不忍说下之状,良久才回过头来。
“她委身赚的银子,都供我读书了,如今我有了生存之本,攒够了钱,便想与她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阮娇用衣袖擦了擦终于挤出来的眼泪,对工部侍郎拱了拱手,“还望您能体谅。”
这一番话,说得是痛中有情,慷慨激昂,令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连苏迟,眼里都多了几丝异样。
尤其是阮娇用手搂着他肩膀的时候。
他连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信口胡诌的本领还真是不小。
君子不夺人之美,尤其是被楼上楼下这么多人看着,工部侍郎不好意思自罚了杯酒,慷慨道,“那兄台便祝二人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了。”
阮娇豪爽地一笑,回敬了他一杯,“多谢公子美言。”
一段插曲就这么有惊有险地过去了。
不出半刻种,?醉欢楼又是一派莺歌燕舞,乐音靡靡之象。
为了使人更加信服,苏迟与阮娇坐在了一桌,各怀心思。
阮娇一心扑在桌上的饭菜上,而苏迟,则盘算着苏妈妈会要去多少银子。
大堂里的客人们见苏迟名花有主,不敢明目张胆地叫人家陪酒,只能暗勾勾地盯着他看。
“来,小龟奴,吃一口。“阮娇夹了一口鱼到苏迟碗中,向外努了努下巴,压低声音打趣道,“瞅瞅你的慕名者,惦记你惦记得很呢。”
苏迟顺从地吃了鱼,为了做戏做全套,他给阮娇盛了一碗鱼汤。
落在外人眼里,俨然是一副琴瑟和鸣夫唱妇随的美工画。
只是这美工画并没持续太久,约半个时辰后,阮娇突然感觉一阵头晕,连看着面前的鱼,都成了一道道分离的重影,胳膊也使不上力气。
阮娇落了筷子,双手扶额,只觉一阵恶心,她艰难地扫视了一遍四周,发现自己只认识苏迟这个小龟奴。
“苏迟,”阮娇皱着眉头,话尾拖得尤为沉重,她四肢酸麻,百骸之中流窜着一股冷冷的寒气,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虚弱道,“带我去楼上,我要躺会儿。”
苏迟闻言,一双温润的眸子望过去,似乎要在她脸上看出说谎的端倪,但她面上痛苦,嘴唇发白。
装是装不出来的。
苏迟默了默,掺着她起身,只觉她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肩头,手指也狠狠地掐着他的胳膊。
可能是她难受,也可能,是她趁机在报复。
他和阮娇的梁子,结的还是挺复杂深重的。
“呦,这不是英国公府的——阮公子吗?”
苏迟抬眸,见傅元善站在楼梯的拐角,正居高临下,得意地看着面带痛苦的阮娇,笑了一声,“您可别来无恙啊。”
阮娇只觉身上越来越痛,根本没听到傅元善到底在说什么,她的手指紧紧掐着苏迟,几乎快软瘫下来,声音微乎其微道,“走。”
苏迟搀着阮娇,从傅元善身边擦肩而过。
“这位姑娘,倒是眼熟,”
傅元善冷冷地笑了声,对自己被忽视的境遇很是不满?,他上了两道楼梯,站在两人对面,端详了苏迟一番,嘲笑道,“诶呦,苏迟,你区区一个龟奴,在扮女人?“
“你什么时候傍上阮公子这颗大树了?”
一时间,热闹的大堂突然静了下来。
那个女子…是苏迟?
英国公府…有公子?
空气安静了几秒。
苏迟一言不发,只垂头看地。
阮娇觉得身体像是被千刀万剐般难受,眼角瞥见挡路的傅元善,厌烦地皱起眉来,狠狠道,“给姑奶奶滚。”
“那我便不打搅您的好事了。”傅元善拱手行了一礼,在下楼梯时,佯装拌了一下,一手拔了阮娇头上的束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