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心与窦氏静静立在县衙的后门，等着那小厮回了话给她们开门。

一个县级小官的看门小厮面对平民都带着股傲意，窥一斑而知全豹，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想来不假。

“二位，请吧！我们表小姐正等着呢！”

漆黑的门“吱呀”开了，还是那小厮，微倾着身子，伸出右臂，将白明心和窦氏迎了进去。

“你们跟着小环姑娘走就行了，”那小厮边说着，边笑望着不远处立在道旁的一丫鬟打扮的姑娘。

“你就是白姑娘吧！跟我来吧，我家小姐正坐等着呢！”小环欢快地说着，笑声清脆。

“叫我明心就成！这是我二伯娘，叫……”

“我夫家姓白，我姓窦，随姑娘怎么称呼都行！”窦氏紧接上白明心的话茬。

“行！”小环只点头应着，话还未出口，笑已盛开在脸上。

窦氏似是受这笑意的感染，微胖的脸上也挂着微微的笑，倒显得有几分慈祥。

白明心瞅着走在前面的小环，想起来好像就是这姑娘说钟意如那男装扮的雌雄莫辨来着……

沿着石板路，穿过那府里的小花园，才到了钟意如的小院，与那小花园就隔了道白墙，墙那边开花的树探过缀着粉花的树枝，钟意如正站在树枝下，挥着锄头。

“小姐！”小环领着两人走进来，瞧见这么一幕，直接就大呼着奔过去了，

“小姐，你这样让人瞧见了，又得挨长辈训了，我的月钱都被罚完了，小姐，你可怜可怜我成不？”

“不妨事，明心知道我什么样子。”钟意如将手里的锄头靠在墙根，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土，示意白明心坐在院里的石凳上。

白明心和窦氏坐下，将手里剩的最后一盒神仙水三件套放在面前的石桌上。

两人瞧着钟意如大大咧咧地坐下，接过小环递来的擦手布巾，然后又等着小环为几人上新茶。

窦氏怎么想的不知道，但白明心则是实打实的羡慕，啥时候她才能有这么一个颜能笑面如花，行能无微不至的漂亮小丫鬟吖？

她竖起三根手指保证，一定当最善解人意最大方的老板！

“我瞧瞧这神仙水！”

钟意如将那小盒子移到自己面前，还感慨了一声盒子精美云云。

“嗯，和那天我试用的一样！啧啧啧，你比我还小，这小脑袋瓜里都盛的什么？真有桃神爷吗？哪天他老人家让我也开开窍多好！”

钟意如试过后就将东西放下了，摸着下巴眯着眼望着白明心感叹。

白明心笑而不语。

窦氏也在一旁笑着，她倒是想说话，不过没有插嘴的机会。

“对了，你们先喝口茶歇一歇，一会儿看看我那一小片地，怎么就种什么蔫儿什么呢？”

钟意如指着她刚才挥锄头的地方，迷惑又无奈道。

“我不会种地……”白明心无辜地看向钟意如。

“我，我十几年前倒是会种，钟小姐要是……”窦氏也犹豫着说道。

“算了……”钟意如摆摆手。

“你一个大家小姐，种地做什么？”

白明心可是注意到这钟小姐虽是寄住在姨姨父母家，可待遇是一点不差。

瞧那守门小厮的态度，再瞧她住的这院子，就可知一二。

打一进院门，白明心就打量了一通小院，堂屋厢房坐落规整，院子阔而大，漫地铺的是方方正正的白石砖。

庭中有花树，隔墙的还是府中花园，这环境，这地理位置，不说表小姐，便是马大人马夫人的亲生儿女，住的也不过如此了。

“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你可知此时有的地方灾民都饿着肚子，饿殍遍野，甚至前线那打仗的士兵都有饿着肚子上战场的？”

钟意如皱着眉，一本正经地说着，越说声调越高。

“我连桃源村都没怎么出过，自然是不知道的，”白明心皱着眉，又道，“可是这如何提高粮食产量的事儿不应该是朝廷操心的吗？”

“朝廷？哼！”钟意如忧愁地摇了摇头，“谁知道朝堂上那群老头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白明心和窦氏尴尬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说点儿啥了。

窦氏有没有啥家国情怀，白明心不知道，不过她清楚自己此时最多也就有个“家村情怀”或者是“家镇情怀”。

她自穿过来后，一直忙着小家的钱途，连现在所处之国有多少个府城还没搞清楚呢，更何况是家国情怀这么抽象化的东西。

当然，对苦难人民的同情是必须有的，可不是有句话嘛，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白明心表示自己现在还穷着呢……

“对了，不若我一会儿就同你们一道去桃源村，现在正春耕呢，我去跟着学一学！”钟意如眼睛一亮，说道。

“小姐，夫人可是说了，将你交给马夫人管一管，不得手软呢……”小环立在一旁悄悄提醒着。

钟意如愣了愣，才遗憾道：“算了，今日是不行了……过两日！我再去桃源村。”

小环在一旁塌了塌肩，她就知道是劝不住的……

坐了没一会儿，窦氏就在桌下扯了扯白明心的衣角，示意着该走了。

白明心只以为是这钟小姐太过与众不同，让窦氏搭不上话。

可出了门，才知道，自家二伯娘是想趁着天色还早，去看看在县城书院读书的儿子，毕竟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对于二伯家的堂哥白鹰，白明心没有太多印象，记忆里的白鹰一直是一副千年不变的表情。

莫非是面瘫？白明心一边翻着记忆，一边揣测着。

“二伯娘，为什么不多买几包点心，你若没带够钱，我这里有！”

两人立在书院门口等着白鹰，白明心瞅着窦氏手里提的那一小包花生酥，想象着一米八的白鹰两根手指捻着块花生酥吃的场面，莫名违和。

“这小子从小到大，就只爱吃这一口，旁的虽也照常吃，可我当娘的知道，他不喜欢。”

窦氏的话再风里打着旋，白明心裹了裹身上的外衫，白鹰还没出来。

这一下午，吹着这倒春寒的风，两人在不同的门前，是立了一家又一家，等了一人又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