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之后，封辞花了三天时间向禾棠赔罪。

后面两人一起跨年，在禾棠的威胁下，封辞委屈地抱着禾棠，老老实实地睡了一夜，什么也没干。

直到元旦节后的第一周的一个工作日。

这天，一大早，封辞就收到了监狱传来的消息，说封中裕要见他。

听到消息的封辞没有什么表情，而是冷静处理完手上的工作，还安排了明日的工作计划，一直到下午4点过。

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一个人开车去了收押封中裕的监狱。

经过中庭的登记，在狱警的带领下，封辞见到了一身囚服的封中裕。

距离事发一共37天，封中裕原本就瘦削的脸此刻是深度凹陷，凌厉的眼也变得浑浊不堪，几缕头发散乱的贴在头皮上，走路也带了些蹒跚。

见到封辞，封中裕先是一愣，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怨恨和懊悔同时出现，还带有几丝期盼，很是精彩。

“你来了。”封中裕喃喃道，几次欲言又止。

封辞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身体后仰，手搭在桌面上轻敲几下，冷笑着说：“看来您过得还挺滋润，还有心情想见我。”

封中裕的眼中闪过痛苦，他握了握拳，示弱着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把我关进来还不够吗！”

“哎——”封辞虚了虚眼，“注意用词，我可不能怎么样，我只是配合警方做好城市好公民，你怎么会被关起来，你不是很清楚吗？”

“封辞！”封中裕想发怒但又克制住，“我好歹养了你二十几年，就算我欠你，你非要做成这样吗？”

“我这不是在感谢您么。”封辞垂眼把玩着手指，“怎么，您是觉得伺候您的人不到位吗？”

封中裕的脸色青了又白，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哀求，“算我求你。”

“别，我可担不起。”封辞翻了翻眼皮，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下封中裕，“我可是拜托了狱警同志，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给您争取到的双人间，是您自己不珍惜啊。”

“你！”封中裕一时气结，竟说不出话。

一桩四十多年前的误杀，早过了法律时效，他有的是信心无罪脱身，但偏偏就在他接受警方调查的时候，早年涉黑的底被自己人给曝光了。

不仅是洗钱和涉黑，还有牵扯出的几条人命，一次性给他掀了个底朝天。

之所以这么顺利，完全是因为反水的那个人，是老贺，一个跟了他二十多年的老部下，跟着他淌过无数次趟浑水，跨过无数次刀山。

他自认对老贺算是够好，没想到老贺却背着他把所有的证据都留了个备份。

警方顺藤摸瓜，趁着他因白玉佛像的案子接受调查时，一举拿下老贺。

被抓之后，他才知道是封辞拿下的老贺，他恨毒了老贺这个内奸，但对封辞却是爱恨交加。

一方面，在得知他应该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愧疚于前些年的种种；另一方面，又是因为在判决的时候，封辞请律师帮他打官司，逃过了死刑，判的无期，还因为封辞的原因，住进了双人间。

但他没想到的是，住进双人间的第一天，他就遭受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屈辱。

从拘留所转移到监狱不过屈屈两周，封中裕已经觉得他死过无数次，这才来求封辞。

可事实却是，一切出自封辞之手。

“你！你怎么能！”封中裕颤抖着手敲打桌面，“我可是你父亲！”

“闭嘴！”封辞猛地站起身，冷眼怒斥，“你也配？”

“封辞！你想干什么！你想我死吗！啊！？”

封中裕突然开始大吼，干瘪的脸颊因为瞪大的双眼显得扭曲和狰狞，他刚站起身，一直守在旁边的狱警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反扣压制在桌面上，威胁喊道：

“老实点！”

封辞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对着狱警微微点头，转身缓步离去。

身后，是封中裕声嘶力竭的暴怒吼声，但只喊了几声就被打断，变成卑微的求饶。

封辞只当是犬吠。

从监狱回到城区，不到7点，手机里有禾棠发来的信息，说今晚约了夏莹，不能和他一起吃饭。

封辞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口中的浊气，拨通了易北绝的电话。

“出来喝酒。”

只有四个字，给了个坐标，封辞就挂断了电话。

易北绝皱着眉在脑里简单盘算了下什么样的情况封辞才会找他喝酒，给三哥交待了几句，想了想，没有问禾棠，而是在附近打了个车赶过去。

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一身黑衣的楚天跟着叫了辆车，远远跟上。

灯光交错的酒吧，封辞坐在角落，易北绝在他对面，两人中间放着两瓶威士忌。

还挺克制，易北绝心想。

要知道上次喝酒，这位哥可是摆了一排。

“我今天去见他了。”封辞转动手里的酒杯，眼睛耷拉着，声音听不出喜怒，“连云路。”

连云路，只有一所监狱。易北绝瞬间明白过来封辞说的是谁，他给自己也倒了杯酒，“你一个人？”

“是。”

安慰人的事，易北绝一向不会，只能陪着喝酒，想来这就是封辞叫他来的原因，没多久，一瓶威士忌很快见底。

“再来几瓶？”封辞的表情很是漠然，看出丝毫情绪的波动，易北绝只能凭感觉问。

“不了。”封辞摇头，“等会还得去接禾棠。”

易北绝：……

得，他无话可说。

“行吧，那就这瓶喝完，等我上个厕所。”

封辞摆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迅速地解决完，易北绝刚洗完手往外走，走到门口一个人直接冲到他怀里，他后退几步才站稳。

“卧槽没长眼啊！”易北绝骂了声，把扑到自己怀中的人拉起来，是个小男生。

小男生看他一眼，然后迅速抱住他不撒手，门口涌进三个壮汉，小男生突然大叫，“哥，弄死他们！”

“淦，兄弟们上！弄死这臭小子！”

三人一窝蜂涌进，直接关上厕所的门，和易北绝扭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