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微微的黛色，如被些许墨水浸染。

庄周的声音依旧回荡在顾筱焉的耳边，让她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他刚才说什么？蘧然？

顾筱焉完全失去了反应，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庄周，他的眼神是无比的坚定，坚定到让顾筱焉都难以理解。

一来，她惊异于莫小姐倾慕的人是蘧然，二来她惊异于庄周此时此刻的态度，就像是犯了什么错，急于和她解释一样。

可是为什么呢？他这么急于证明不是自己，是想向她表达什么呢？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过了一阵，她才张了张嘴，说道：“啊，居，居然是他啊，为什么不是你？这是为什么啊？”

莫小姐怎么会将自己倾慕的对象都搞错呢，更何况蘧然和子休的样貌都不相同，怎么会认错呢？

而且她也明明确确的喊对了庄周的名字，没道理这对象忽然会变成蘧然啊。

庄周忽而叹了一口气：“姑娘若是早些同子休说那所寻之人是莫姑娘便好了，这样子休也可早些同姑娘解释。”

顾筱焉一脸迷糊，像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庄周见她这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稍稍抿了抿唇，这才娓娓道来。

其实蘧然在很早之前就出现了，并不是因为日之塔的异动而产生的。

早在稷下学院创办之时，庄周因通过窥探梦境想要跨越时空而导致魂魄不稳，在他痛苦万分之际，就已经分出了一个蘧然这一灵体。

彼时的蘧然就像是个懵懂的孩子，却又拥有化成实体的能力，甚至可以变为成年男子的样子，他有着庄周的部分学识与能力，与常人一般无二，可他却偏偏对于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竟趁着庄周养伤期间从稷下偷偷溜了出去。

人有三魂七魄，可蘧然竟不属于这三魂七魄中的任意一个，就像是无端从庄周身上长了出来一样，庄周的魂魄并没有缺损，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蘧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化作了庄周的样貌，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独立个的个体，整日游山玩水，肆意妄为，日子好不快活，可以说是把庄周所有不曾做过的事情都做了个遍。

庄周平日喜静，蘧然却偏偏相反，总喜欢往那些热闹的人多的地方去钻，跟何况他有变化样貌和窥探他人内心的能力，就算是惹了事情也能够全身而退，于是更加乐此不疲。

而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无意的结识了那位莫家的小姐。

如同那些民间的话本里写的一样，秦国灯会的那一晚，大街上自然是热闹得很，无数的小贩吆喝之声夹杂着平民百姓的谈笑之声，更显得这灯会热闹非凡，难得出府的莫家小姐携着自己的丫鬟，在桥头邂逅了一位翩翩君子。

桥下是并不湍急的河流，河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河灯，就像是倒映着天空的星辰般璀璨夺目，蘧然无意中回头一瞥，便瞧见了那位莫家的小姐。

青丝如瀑，眉眼如画。

忽然一阵急促的声响在他耳畔响起，蘧然微怔，发现空中竟展开了一朵绚丽的眼花，如同满天星辰闪耀在空中，却又同时印在了那位小姐的眼中。

这一眼，便是再也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