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姜焕来到了女生宿舍，他站在门口，看着姜焕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半个奶油夹心面包。

“我吃剩下的，你要不要？”

福利院里面是没有奶油夹心面包的，这奶油面包，是姜焕在外面买回来的。

地方政府在孤儿保护这一方面做的还是很不错的，除了登记在册的儿童在大学毕业之前所有学杂费全免，在福利院保证所有人正常生活下，在成年之前每人都还能领到五百元作为额外的生活费。

这些钱就可以拿来购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而这五百元在福利院发放的时候，变成了一百元，并且只有九岁以上的小孩有这一百元，九岁以下的小孩或许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东西。

福利院这么做美曰其名是把这些钱全都投入到了儿童的衣食住行之上，用来提高生活水平，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保障。

而更好的生活保障就是…吃不饱穿不暖。

顾无言惊喜又小心翼翼怯生生地道，

“可以吗？”

“你要我就给你，什么可不可以的？要不要？我数三声，三，二…”

“要！”

顾无言话音刚落，那块被塑料袋装着的面包就甩向了他，下意识伸手，刚好接住。

“你最好在门口吃。”

“好…”他知道，要是拿着面包回去，多半又得被抢，尤其是这带着奶油的“稀缺面包”。

他很喜欢吃奶油，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经常给他买那种三块钱一杯的杯杯蛋糕，上面是奶油裱的花，下面是软软的面包。

吃着吃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又怎么了天天哭，烦不烦？你的眼泪不要钱啊？”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想妈妈了…”

“妈有什么好想的，真的是。”

姜焕表情不屑，这九年里她见多了小孩哭着进福利院，每天哭着喊爸爸妈妈。看着顾无言还在哭，姜焕揉了揉眉心，“等在这里待久了，你就不会想了。

要是有人来领养孩子，你就凑上去，乖巧一点听话一点，说不定那些人就会把你带走了。

你也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你也算倒霉，容城好几家儿童福利院，你怎么就被送来了这一家？

算了算了，看你这傻样，什么都不懂。问你也白搭。”

顾无言没有回答姜焕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能够被人送到福利院就已经很幸运了。

他看过电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孩子无家可归。

“他们说你在这里待了有九年，是真的吗？”

姜焕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颔首道，“是啊，怎么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被领走啊？是因为你很凶，所以那些大人都不喜欢你吗？”

男孩睁着圆溜溜的清澈眸子望着姜焕，嘴角边上还沾上了好一些奶白的奶油，因为哭过，眼眶湿漉漉的，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像是一只掉进水里浑身湿透又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你的小花猫儿。

“？”

“你信不信我打你？”

“你真凶，你要温柔一点，乖巧一点，听话一点，你才会被大人接走。”

“闭嘴，吃你的面包，你管我？”

姜焕双手叉腰，板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着顾无言。

人长得倒是挺可爱，说出来的话那么难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谢谢你的面包，你是个好人。”

“我本来就是好人。”

“他们说你很凶，很坏，动不动就打人。”

“他们说的你就信？”姜焕挑眉，什么都他们说他们说。

小小年纪，好的不听，全是“他们说”。

“我没信，所以你叫我的时候我来了。我知道你不会打我的。”

“呵，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聪明？”

“我妈妈也夸我聪明，我在幼儿园是第一名！”

姜焕不屑一笑，“我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是第一名！”

“我，我上了小学也会是第一名！”

“等你上了小学再说吧。但凡有个小学文凭也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哭哭哭，天天哭，还是个男生呢，就知道哭。”

光这二十多天里，她就看到顾无言哭了七八次，偏偏每一次哭的时候，姜焕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准备睡觉的路上。

在没人偏僻的地方就放声大哭，一听到有动静就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两只眼慌乱的四处望着。等到声音过去了，才继续断断续续的哭。

哭都跟个做贼的一样。

给在树上的，在墙上的或者在楼上的姜焕直接看笑了。

“那为什么…你没有被领养啊？”

姜焕成绩优异，长得漂亮，按理来说应该很容易被大人收养。

看着姜焕没有回应，顾无言继续说道，“你在等你的爸爸妈妈来找你吗？我也在等我爸爸来找我。我们一起等吧！”

顾无言希冀地望向姜焕。

“没有，要等你自己等吧，我没兴趣。”

姜焕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子背对着顾无言，“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好。”

等门轻轻叩上，姜焕对着洁白的墙面发呆。

领养…

在她七岁的时候，她和福利院里的一名小女孩玩的很好，那名小女孩大她几个月，长得白净可爱，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福利院。

她一来，就拉着姜焕的手说，“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好吗？”

七岁的姜焕有了玩伴，自然开心，忙着点头。

自此以后，两人形影不离，姜焕领到的食物都会分给小女孩，两人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

直到三个月之后，一家人来领养孩子。

两人在楼上远远的望了一眼，那家人的开着小车来的，男人穿着西装，女人的手上脖子上都戴着在她们看来，可以买很多很多糖的珠宝项链。

他们家里有一个男孩，他们想要来领养一个女孩，最好是七八岁，刚好可以和男孩作伴，要求长得好看，身体健康没有缺陷，要是学习成绩好就更好了。

福利院符合条件的，有姜焕和这名叫做月儿的女孩。

然而，他们只领养一个。

院长让两人自己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