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归去，来兮

吐完她漱了漱口，整个人都瘫坐在座位上。胃里空空的却是舒服了许多。然而这个舒适感维持不到半个小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呕吐，直到她将胃里的黄水都吐出来，直到肚子里再也没有东西可吐的时候，她终于到了终点站。

下车的时候她的腿还是软的，她出来的时候，眼睛不过是随便的一瞄，就看到爸爸在出站口满脸笑意的朝她挥着手，注意到她的视线赶忙跑了过来，将一瓶冰凉的冰红茶塞到她的手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看着手里的冰红茶，苏默的心又暖又酸，平时他爸爸连一瓶矿泉都舍不得买的，但是每次他来赶集都会给她买饮料。看着爸爸脸上的笑容，苏默也跟着笑了起来，也只有这样的笑容才配得上她一路的颠沛流离。

苏默家住在小县城的一个村子里，所以到了汽车站还要转一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家。

“我们快点走吧，王叔叔在老车站那里等，等会让人等久了不好！”

苏默点头，因为今天是周末，所以来集市人特别多。这里的小县城的赶集一般都是周末的时候才热闹，如果工作日过来的话，很少有人摆摊，开着的都是实体店。

“默默回来了？放假了？”

虽然这个问题有点明知故问，但是苏默还是认真的点头，嘴角弯了弯道：

“嗯，放月假所以回来了，王叔等久了吧？”

“等了一个小时了，上车吧，还得赶着回去开门卖东西。老二不会卖！”王叔说着打开车门，苏默抬脚坐上去。王叔是他们家的亲戚，家里开着一个便利店，有一辆白色的五菱宏光，算是村里的“首富”。

他家跟苏默家一样都是超生，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他最小的儿子就是老二，这个老二一般人都以为是在家里的排名，只有本村的人知道那个就是他的名字。老二长得白白胖胖的，性格张扬，永远一副他是大爷谁都瞧不起的表情。

但是就这么个二世祖的人，看见认识的人都会礼貌的跟你打招呼，每次都让你有一种受宠若惊的错觉。

苏默打小都觉得他们家都是健谈的人，不管男的女的，只要去哪家帮忙他们家就都是中心，每个人都围着他们，听他们聊有趣的家常，说一些新奇的事。

王婶坐在副驾上，而苏默和她爸爸坐在后座，嘘寒问暖过后，又扯到读书上，问在学校过得怎样？问成绩好不好？问你学文科理科？问……

每次来来去去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苏默虽然心里觉得无聊，但还是又重新回答了一遍。成年人的世界，有些事不用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其实大家根本不会真的去关心你到底过得好不好，只是想让聊天继续下去，不冷场。

所以就算一句话，一个问题重复千百遍都没人觉得不妥。

车子刚刚驶进村子，苏默就看到奶奶佝偻着身子，拿着拐杖蹲坐在马路边，眼神定定的看着往来的车子。苏默的眼睛莫名的酸涩起来，每次只要一听她要回来，奶奶就会像今天一样，在马路边上等着。

她已经很老了，时光带走了她的力气，带走了她强健的身躯，甚至于将她身上的肌肉、血液都给抽走，只剩下一个块皮，空荡荡的挂在她瘦小的骨架上。

“奶奶真是笨死了，都说了不要让她等，走都走不动了还乱跑！”苏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眉头微微拧着，虽是责怪，但却是关心的。

“唉，默默你奶奶厉害了，我们今天吃完饭去进货的时候看到她在那，现在回来还在！”王婶笑着说：“唉，老都老了，就爱折腾，不过她啊就可能是太想你了！”

苏默听完王婶的话只是笑，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