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江录
作者:心悦君熙 | 分类:古言 | 字数:58.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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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局-5
5
肃王府中诸事繁忙,等到有人反应过来顾羲凰已经不在府中时,并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时坐马车离开的。而顾羲凰早就在西市包下了客栈的一间上房,她趁着无人时一人从王府中离开,来到客栈换上她早就准备好的平民的素衣,又散了头发卸了妆容,改头换面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包袱一路往城门而去。
“听说了么?肃王殿下今日就要受封为太子,这位王爷素来贤明,想必以后会比上一位太子有所作为。”
“脑袋也不要了么?竟敢在闹市公然议论国事?”
“皇家之事说来听听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顾羲凰坐在马车上一边听着市井小民们对皇家之事的诸多猜测,一边看着眼前出城的队伍。等她真正迈出这座城门,京城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何人即位何人生子都不过是坊间的传言,于她而言都是无关痛痒的谈资。或许曾有过几分不舍,但最后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她通过城门的那一刻,她听到空中掠过的飞鸟发出的长啸,马车滚滚正带着她逃离这座困顿她许久的牢笼。她掀开车帘,看着京城城门口仍旧聚集不散的人群,她终于可以从这里离开了。
马车将她送到涐州码头,正遇上一支商船去往潇州。顾羲凰与商船的东家买了一间客房,便随着商船一路沿着潇江往潇州而去。走水路从涐州到潇州需要七日,她这七日每日都坐在甲板上望着前路,想着自己离潇州越来越近,心中激动难掩。
第七日商船停靠在潇州的码头上,码头两侧簇拥的芦苇已经现了绿意,就连一旁的荷叶也都绿莹莹的。她想起戚廖凤给她的提示,只要在潇州的码头边上找一间小木屋就好。
她离开潇州已经快要三年,这里的一切都与记忆中的样子有所出入。她沿着码头外的那条小道一边走一边查看两边是否有小木屋,终于在码头外两三里的地方看到了荷叶簇拥下建在水上的一间木屋。她欢欣地快步上前,走到跟前时看到小木屋的门口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刻着四个字,永延朝夕。
三年后。
白衡英从绘墨书院一脸失落的走出来,陈瑾紧随其后相送,对着他恭敬地一拜。
“贵客还请回吧,这里如今除了我和一些幼童之外,再没有旁人了。昭熙君她不曾回来过潇州,也不曾与我有过书信往来。”
白衡英却不死心地盯着陈瑾的脸,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细枝末节来,“陈瑾先生究竟是真的不知还是不愿相告?她在这世上所有的亲人都在潇州,虽然如今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可我知道她除了潇州什么地方都不可能去的!若先生真的知道她的下落,还请据实相告。”
陈瑾却无奈地摇头道,“贵客又何必如此执着,既然昭熙君能从京城无声无息的离开,没有留下任何踪迹,难道她猜不到你会来潇州寻她么?三年了,每隔三四个月你就要来一趟潇州,你的亲卫也在潇州寻了多次了吧?若她真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什么痕迹都不留下呢?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根本不在这里。昭熙君素来是个谨慎的人,贵客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得到。如今朝廷诸事不稳,贵客还是该早些回去料理才是。”
白衡英还想说什么,已经被身边的宗辛拉住,对他摇了摇头。
绘墨书院正对面的酒楼三楼的厢房里,窗户正开着一道小小的缝隙。宋濂秋在窗前站了许久,看到白衡英等人准备离开,忙转过身看向顾羲凰。
“昭熙,你真的一眼都不来看看么?”
顾羲凰与戚廖凤坐在棋盘的两侧,她闻言摸起一颗黑子,看了眼对面戚廖凤的神情。戚廖凤仍在研究棋局的变化,并没有因为宋濂秋的话而显露出不快。
“不必了,相见争如不见。”顾羲凰说着敲了敲棋盘,示意戚廖凤落子。
“可他已经连续三年都来寻你了,若是我……我也要心软的。”
“可宋姑娘你当初对少虚君也并未心软不是么?”
宋濂秋听后摇头道,“我与少虚不过年少情意,可你和白衡英已是多年的夫妻,我若是你未必有你这般洒脱。”
顾羲凰听后笑了笑,对面的戚廖凤终于落了子,她紧随其后将他的白子围住。一边将成片的白子挑出,一边说道,“他明年就不会来了。”
戚廖凤与宋濂秋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朝中风云你们当真要听?”顾羲凰见两人兴趣正浓,解释道,“门下侍中潘敬以为背靠大树贪污受贿,几年来敛尽钱财,此刻已经被言官弹劾入了罪。而他嫁入东宫的女儿潘莹,上个月时听闻难产血崩而亡。所以如今白衡英这位太子与潘家是彻底断了姻亲,没有任何利益牵扯,此刻正是向陛下表明忠心的好时候。加上皇宫中三年前便已经没有皇后,安贵妃一直受宠被封了皇贵妃位同副后,如今正愁着要给太子寻一位身世相当的太子妃。他前朝府中都是乱事,哪里还能有空闲往潇州来呢?”
宋濂秋听完背后汗毛直立,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潘莹的死与白衡英有关?”
顾羲凰没有否定,虽然她希望是自己多心,但以她对白衡英的了解,他的确能做出如此狠绝之事来斩断攀附在他身上的毒瘤。所谓的帝王之才不过是权衡与决绝罢了。
戚廖凤看着自己已经满盘皆输的棋局,不再去管白衡英的事,反而在思索要如何反败为胜。顾羲凰见他认真的执着,便起身来活动筋骨。她走到房中另一头的桌上为自己倒了杯茶,见宋濂秋仍站在窗前。她走过来时,目光不经意地往外一扫,正看到白衡英恋恋不舍地离开绘墨书院。
她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遥遥一眼不能看得分明,可心中仍有一块地方不露痕迹地酸涩起来。她伸手将窗子的缝隙开大了些,宋濂秋以为她想要看得真切,谁知她不过是将手中的杯子对着窗外一举。
顾羲凰心道,这一杯水酒,敬所有恩怨情仇,烦恼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