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来到桃花岛，已经是熟门熟路，在码头那边略一招呼，便有哑仆奉命前来，引着周念通与李莫愁入岛。

黄老邪还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清高相，见周念通向他行礼，先是鼻子里“嗯”了一声，袖袍一挥，一股劲风要将周念通扶起。

周念通也不加反抗，施施然借着这个力道站起，笑问：“世叔，我在太湖遇到了陆乘风师兄，把旋风扫叶腿转教给了他。他前段时间可有上岛看望您？”

“来过了，还死皮赖脸要留下来侍奉我，被我骂出去了。”黄药师冷哼道：“他也不看看自己腿的情况，不好好练功恢复，路都走不了，留在岛上，是他侍奉我还是我伺候他？”

“……”拜托黄老邪，说这话时能不能控制一下嘴角，你看它往上咧得都快到耳朵了！

“还有他那儿子，真是差劲，拜了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和尚枯木为师，学了些三脚猫功夫，还自以为了不起！我让蓉儿跟他试两手，结果二十岁的大小子，在蓉儿手上都没走过十个回合，简直丢人！”黄药师念念叨叨：“我当场就臭骂乘风一顿，叫他亲自来教儿子，什么时候能打赢那枯木和尚了，什么时候再滚来桃花岛！”

“呵呵……”周念通嘴角抽动，当即决定换一个话题！

“世叔，这次我前往金国中都，还碰到了一个人。”

“哦，是谁，灵风，还是默风？”黄老邪立马转头，一脸殷切。

“……是那个……梅超风。”

“什么！”

周念通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一张帅气的老脸就贴了上来，一把揪住周念通领子：

“你说你遇到了超风！”

“呃……是，是的！”周念通差点没吓死，这是什么鬼魅速度啊！

老一代大宗师果然都不是人！

“咳咳，嗯……那你后来怎么办的？打杀了？击退了？还是俘虏了？”黄药师发觉自己此刻动作表情太过失态，老脸一红，放开周念通，故作淡然地清了清嗓子。

“这个，都没有……”周念通见黄老邪眉毛一竖要呵斥，连忙道：“不过跟她交谈了一会儿，她托我把九阴真经下册里的一篇‘易经锻骨篇’转送到桃花岛，说是最适合蓉儿妹妹修习。”

“哼！”黄老邪容色稍和，但仍是冷哼道：“那个孽徒，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我的宽恕？”

“哦，她还说了，自己不孝，罪无可恕，不敢奢望您原谅，只求您能够稍缓怒气，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哼！现在说这话！当初要不是他们，怎么会发生那么多事情！这等忤逆之徒……哼！”

黄药师恨恨不已，良久才收拾心绪，又问道：“那玄风你也见到了吧，他有没有说什么？他就没点忏悔之心？”

“嘿嘿！”周念通尚未回答，黄药师忽然怪笑起来：“你的武功虽然已经不凡，单是玄风或者超风，单打独斗怕都赢不了你，但是若是两人齐上，怕是你小子也得麻爪吧？”

“呃……”周念通忽然发现自己这“信使”的工作可太难了！

可是箭在弦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世叔节哀，那个……那陈玄风师兄已经……已经故去了……”

“你说什么！”

……

突如其来的“狮子吼”，让远处正在言笑晏晏交谈着的小黄蓉与李莫愁俱是吓得一抖，愕然望向黄药师。

黄老邪却不管那些，再次抓住周念通脖领，把他拽得脚都离了地：

“是不是你干的！”

“世叔莫要误会……”周念通吓得双手乱摇，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不关我的事啊！陈……陈师兄逝去都十年了，我……我那时还是小孩子……”

乖乖，周念通还是第一次见到黄老邪发这么大火，虽然以前看他臭着脸的次数不少，可是如此勃然大怒……真能吓死个人啊！

真不愧是傲娇加超级护短加面冷心热三重人设的黄老邪……

刚才那近在咫尺的一吼，让周念通只觉得气息一滞，狂怒之下的武学大宗师的气势，压迫得他浑身发紧，仿佛被牢固的绳索紧紧绑住，不但身体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若不是脑中松果体传出一股清凉之气，瞬间驱散了那种压迫感，他恐怕还没法那么流利地给自己辩解呢……

再强调一遍，武学大宗师果然都不是人！

……

黄药师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放下周念通：

“到底怎么回事，给我原原本本说出来！”

“是……是这样的……”周念通不敢怠慢，便从当时潜入金国中都完颜洪烈的王府起，一直说到见到梅超风，以及与其交换口诀。

听闻陈玄风已死，梅超风也已经瞎眼，现在只能在金国王府做个洒扫婆子度日，黄药师沉默不语。

玄风，超风……

他曾经深恨这两个叛逃的弟子，恨他们偷偷结为夫妻，离岛叛逃，怒他们从自己这里偷走九阴真经，累得妻子耗尽心血而死。他曾经碍于自己的誓言不能出岛追杀两名逆徒，但是却也无数次诅咒他们坠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黄药师孤零零带着女儿生活在桃花岛上，夜深人静时也会反思，后悔。

他知道，因为自己太过严厉，才让两名出色的弟子，明明相爱，却连感情都不敢展现在自己面前；也因为自己的严厉与喜怒无常，他们逃出岛也怕自己追杀，以至于偷了那九阴真经，想着练成武功才能抵抗自己。

这两个人曾经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子，闹到今天的地步，当然是他们的错，但是自己就没责任？

到如今，玄风都死了，超风都瞎了，无依无靠，差不多是万念俱灰，居然还是怕自己怕得宁可跟周念通那臭小子拼命，也不愿回桃花岛，黄老邪不禁感慨，自己这师父，当得实在失败！

堂堂东邪黄药师，临到老了，身边除了女儿，就一个断了腿的徒弟陆乘风刚刚才联系上，那断腿还是自己亲手打的！

想到这里，黄药师一阵恍惚，只觉得兴味索然，看周念通那臭小子的模样更是一阵烦恶，想起同为四绝的一灯大师却是师慈徒孝，还得了一个这么出色的徒弟，顿时心火上升，忍不住道：“滚，给我滚出桃花岛！”

“啊？”周念通呆呆道：“可我才刚上岛……我还要把易经锻骨篇传给蓉儿妹妹呢……”

“……留下那篇武功，然后，再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