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萌点头又摇头，纪爷的话她明白，只是没有亲眼看见过，脑子里没有具体的概念。

上次和胡石头在乐山镇里转了一天，所见所闻和纪爷的话差别很大，街上最普通的路人、店铺里最不起眼的小二，他们和苦力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等我一会，带你去看看就明白了。”纪爷一眼看出戴小萌的疑惑，也不着急解释，嘴里含着烟杆，背着双手朝店铺内走去。

“嗯。”戴小萌刚应了声，纪爷又转身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上次见过的壮汉。

“跟我走，记着，到了地方一定要少说话，他们不喜欢接触外人，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姑娘。”纪爷出了店门，朝巷子外走去。

“嗯。”戴小萌忙跟了上去。

“说说，你是怎么让村里人答应种紫灵根和雪鸢草，当年田泰的嘴皮子都说破了，也没人跟着他干。”出了巷子，纪爷放慢了脚步，像是随意闲逛，边走边和戴小萌聊起了天。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制符的天赋还行，也可能是村里人的修为有所提升，可以将灵田平整好，大概算下来，卖力士符比种粮食赚钱些，所以他们才会跟着我吧。”戴小萌道。

“能赚钱？算下来，每人一年能有多少？”纪爷摇头苦笑，“除去日常的吃穿用度，撑死不会超过两千晶珠，这算赚钱吗？”

“如果有两千晶珠就算是赚钱了。”戴小萌不知道纪爷怎么算出的数字，但石息村的村民每年只能存下几百晶珠，这样算当然是赚钱了。

“也许吧，如果一辈子守着村子不出门，这点钱算是不少，但在乐山镇，这点钱只是一个月的开销。”纪爷点燃烟，吧嗒吧嗒吸了几口，指着旁边一家茶馆道：“那家茶馆的茶只是不错，他们家最普通的茶要一百晶珠一壶，每天茶馆里人山人海，绝大多数还都是常客，吃完饭就来这里泡壶茶闲聊，一个月少说也要喝出三千晶珠的茶钱。”

“那不一样。”戴小萌笑道：“不同的生活不能相比，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石息村和乐山镇的差异来自生活环境的不同，自给自足基本不需要货物交换的生活，和基本靠商业的生活，绝然是两个样。

“没错，不同的生活不能相比，相同的生活难道就可以相比了吗？”纪爷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说话间，他走进了一个狭小的巷子里，地面上都是横流的污水和四散的垃圾。

“能，只是比的东西有些不同。”肮脏的小巷让戴小萌无处下脚，她好像来到乐山镇的贫民窟，只能踏着纪爷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比什么？”纪爷没有回头，但语气有些意外。

“勤奋。”戴小萌始终坚信，只要勤奋努力，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勤奋？”纪爷扭头看了眼，嘴角滑出一溜冷笑，勤奋要是有用，他何必来这里，“小姑娘，你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等过些年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再过多少年，我还是这句话。”戴小萌坚持道。

纪爷停了下来，转身盯着戴小萌看了看，咧嘴笑道：“要不要打个赌，不用几年，我赌只要半天的时间，你就会改口。”

戴小萌看了看没什么异样的巷子深处，笑着点了点头，“好，赌什么？”

“呵呵，要是你输了，以后的力士符就只能卖给我，价格是两个半晶珠。”纪爷狡诈一笑，“怎么样，敢不敢赌？”

奸商，居然给她下套。

戴小萌暗暗扁了扁嘴，她早就久经沙场，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没听过，只是不常主动出手而已，纪爷既然主动送上门，她就不客气了。

“赌，为什么不敢，要是我赢了，一张力士符我要卖四晶珠。”戴小萌道。

“抢人啊，四晶珠一张力士符，那我还赚个屁，纯粹帮你吆喝。”纪爷惊叫一声，脸上却没相应的表情，完全就是做做样子。

“真要两个半晶珠一张力士符，我还不是要喝西北风，我都敢赌你不敢吗？”戴小萌道。

“也对，你个小姑娘都敢，纪爷我怎么能不敢呢，好，赌了，我们走。”纪爷转身朝前走去，“小心，我们到地方了。”说着，纪爷的身体像是穿进看不见的墙里，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纪爷，你去哪了？”戴小萌伸手摸了摸，手指端摸到一种有弹性却看不见的东西上。

“摸什么摸，直接往前走，进来。”纪爷的脑袋从空荡荡的空气中伸了出来，伸手朝戴小萌勾了勾，又缩了回去。

结界？隐形的防护罩？

“好啊。”戴小萌顿时兴奋了起来，相似的东西她以前在书里读过，没想到能亲身体验，伸直了手，她慢慢向前走了过去。

有点像穿过一层很弹的肥皂泡，戴小萌刚走进去，滚滚热浪和震耳欲聋的敲打声扑面而来，睁大的眼睛只看到一片火红。

炼铁厂？

“记住我的话，少说话，还有我们的赌约，别忘了。”纪爷凑近戴小萌的耳朵道。

“这是什么地方？”戴小萌什么都听不见，她的耳朵里全都是铁器的敲打声。

“铁矿山，开矿和炼铁的地方，乐山镇的根基之一。”纪爷将声音用灵力送入戴小萌的耳中，“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少说话，听见了吗？”

戴小萌连连点头，纪爷的话她听见了，她自己的话却被敲打声淹没，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好像个聋子，让她说她都不想说。

静静站了一会，火红色渐渐淡去，眼睛和耳朵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戴小萌这才发现，她站在一个巨大的矿洞中，四周全是些魁梧的壮汉，举着巨大的铁锤，不停敲击着黑色的洞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正前方是个巨大火炉，满眼的火红色就是从那里映出来，几个黑塔般的壮汉，正在一个铁毡敲打着一块大铁块，每个人的手臂上都贴着一张力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