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衡聪摸着放在怀里的书，急速飞回石息村，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地，他就看见村里人进进出出，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像是过节一样。

“二叔，三婶，你们这是……”走进院门，田衡聪一眼看见正准备离开的二叔和三婶。

“这是什么，上伴月石的事先不找你算账，等你爹身体好了，你小子成亲的时候敢在这么自作主张，我一鞋底抽死你，听明白了吗？”二叔瞪着田衡聪，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我……”田衡聪莫名其妙，看着二叔的背影直愣神。

“别管你二叔，他就这脾气，不过你以后要是对不起你媳妇，可别怪三婶不疼你，行了，进去吧，我也该回家做饭了。”三婶说着就走了，她的话更让田衡聪摸不着头脑，忙三两步跑了进去。

看见戴小萌，田衡聪傻眼了。

戴小萌站在一堆礼物前，脸都笑抽了筋，符笔不是只有二叔会做，她手里握着两大把，陶罐也不止三婶会捏，她面前放着一堆。

还有各种种子，灵草，灵液，符纸等等，最让戴小萌兴奋的是，居然还有各种符的制作方法，有手抄，有摘录，有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残破旧书。

看着眼前的一切，戴小萌能想象当年村民想学制符致富的心情有多么迫切。

“你答应了？”田衡聪道。

“当然答应了，帮大家脱贫致富是我的责任。”戴小萌豪情万丈，她来这里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你有办法？”田衡聪问得很小心。

这本是他的责任，以前他爹没出事的时候，成天冥思苦想着的就是这件事，戴小萌一直带给他惊喜，这一次难道也会一样？

“当然。”戴小萌很得意，这才是她最拿手的事，初来乍到又被村里人误会，她才会一直寸步难行，现在不同了，发现自己有制符天赋，又有村民们的支持，这要还不能脱贫致富，她就不是戴小萌。

“你可以放心走了，这里就交给我，等你回来的时候，保准让你大吃一惊。”戴小萌挥挥手，示意田衡聪现在就可以走了，这里没他什么事了。

赶他走？

田衡聪一愣，心里忽然间堵得慌，自己走和被别人赶走，这感觉差别太大，简直就是天翻地覆，“我可以过两天再走，等家里的事情都……”

“家里的事我都计划好了，你放心走吧。”戴小萌继续挥挥手，两只手都抓着符笔很不舒服，她想等田衡聪走开后，好将它们全扔进神农山。

“哦，我去看看爹。”田衡聪很失落，戴小萌连眼角都不瞄他一眼，眼睛里只有那些符笔和陶罐。

等等，田衡聪想起怀里的书，忙拿出来递向戴小萌，“这是制符有关的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仔细看看，对你有好处。”

“嗯嗯，放下吧，我没手拿了。”戴小萌歉意地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一堆东西，有几本破旧书的地方，“放那，我等会收拾的时候就不会弄混了。”

“好。”放下书，田衡聪更加失落了，一脸郁闷地走近田泰，静静看着昏迷不醒的爹。

“大嫂，我给你拿了个袋子，你好收拾。”田君梅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袋子递向戴小萌，才向田衡聪打招呼，“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大家都问你去哪了，也不帮大嫂招呼大家，差点把她累坏了。”

大嫂？

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田衡聪猛地回头，怔怔地看向戴小萌。

戴小萌没什么特别反应，刚才被村民围着叫了不知道多少遍，她已经习惯了，好像戴小萌这个名字一样，什么聪儿媳妇，什么大嫂，都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将手中的符笔放进袋子里，戴小萌接过袋子，弯腰将地上的东西逐一收了进去。

“我帮你做个笔架吧，这么多符笔，不好放。”田衡聪忙道。

“不用，田衡钦已经去砍竹子了，他说帮我做几个笔筒和笔架。”戴小萌道。

“那我帮你做个书架吧，这么多的陶罐，没个架子不好放。”田衡聪又道。

“不用，田衡超和田衡钦一起去砍竹子，他说帮我做个博古架，什么都能放。”戴小萌道。

“那我帮你……”田衡聪低头四处寻找，想看看还有什么能帮上忙。

“不用了大哥，剩下的事情我和君兰全包了，对吗，君兰？”田君梅朝田衡聪身后眨了眨眼睛，田君兰笑眯眯地连连点头。

“你们……”第一次，田衡聪希望自己的弟弟妹妹懒一点，多少留点事情让他做，可是他没办法说出口，还要装出一脸欣慰的模样连连点头，“你们真是长大了，懂事了。”

“那是当然，大嫂说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我们会做的事就自己做，不会做的事她教我们，如果她也不会，那我们就去请教会的人。”田君梅笑道：“大哥，你放心走吧，家里有我们。”

田衡聪欲哭无泪，连亲妹妹都赶他走，整个心都凉透了。他傻站着愣神，戴小萌和两个妹妹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放心吧，家里有我。”田徐氏送走村民回来，看见田衡聪发愣，以为他着急走，忙道：“刚才是你朋友找你吗？家里没什么事了，你赶紧走吧，不要让别人老等着，既然答应了别人就要守信，赶紧去吧。”

“娘，怎么连你也……”田衡聪木然地看着田徐氏，连他娘也赶他走吗？

“我什么？”田徐氏奇怪道。

“没什么，家里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田衡聪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心中默念没人赶他，明明就是他自己答应了刘伯山，为了赚钱救爹才决定离家，可心里却一直都闷闷的，像是被遗弃的小狗，直到踏着飞剑离家很远，这种情绪依然缠绕着他。

田衡聪离家不久，胡石头来找戴小萌，告诉了她一个不好的消息，杨大雪三姐妹离开了石息村。

“知道她们去哪儿了吗？”戴小萌有些急了，这些天自顾忙着自己的事，完全将杨大雪忘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爹娘的关系，杨大雪姐妹三人在村里处处受人白眼，之前帮忙处理丧事的人全都走光了，只留下空荡荡的灵堂，阴森森，吓的杨大雪三姐妹几天都没合眼。

没有人帮忙，三姐妹没办法将爹娘下葬，好在没有尸体，只有两坛子骨灰，在没人注意的早晨，三姐妹抱着爹娘的骨灰离开了石息村。

胡石头一直留意着杨大雪姐妹，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让田衡聪帮帮她们，毕竟犯错的人是她们爹娘，她们本身没有错，可这样的机会不太容易，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杨大雪三姐妹失踪了。

胡石头找遍了四周都没发现她们的踪迹，这个时候找田衡聪帮忙只会火上浇油，让二叔等人更加恼恨杨大雪姐妹，不仅帮不上忙还处处添乱，所以，他想到了戴小萌。

现在的戴小萌，实际上成了石息村最有发言权的人，只要她不计前嫌肯帮杨大雪姐妹，二叔等人不会有任何意见。毕竟，他们是看着杨大雪姐妹长大，内心深处还是有割舍不掉的情感，毕竟，受害方都不计较，他们再跳出来就说不过去了。

“不知道，不过我想，她们很有可能去了刘家堡。”胡石头也只是猜测。

杨大雪姐妹三代内的亲戚都死光了，三代外的亲戚早不走动，更不要说她们爹娘背负着耻辱的罪名，即便有走动也不会有人收留她们，她们能去的地方只有刘家堡，她们唯一的弟弟在那里。

“刘家堡，你肯定？”戴小萌感到棘手。

石息村和刘家堡根本不是一个力量层面，他们能从石息村将杨春抢走，不论杨大雪姐妹是自愿还是被迫去了刘家堡，她都没办法将她们要回来。

“不肯定，我也只是猜测。”胡石头摇了摇头，暗自懊恼，怎么不没早点去看看杨大雪姐妹，如果村里有人肯去看她们，她们说不定就不会离开。

“那就不好办了，别说只是猜测，我们就算知道她们在刘家堡，也没能力将她们要回来。”戴小萌道。

“我知道，我不是来找你救回她们，我只是想，如果可能，请你帮她们说说话，犯错的人不是她们，她们不应该承受爹娘的罪责。”胡石头道。

“好。”戴小萌一口答应，谁犯错谁受罚，她没有连带受罚的观念。

“谢谢。”胡石头猜到戴小萌会答应，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

“你不用谢我，你和杨家又没什么关系，她们是石息村的人，帮她们是我分内的事。”戴小萌看见胡石头面露窘色，不由笑了起来，“或者，你和杨大雪有……”

“没有，你别乱说，我只是不想好人受委屈，杨大雪她真救过你。”胡石头面红耳赤，极力否认，又说起采石场进狼那晚的事。

“我知道。”戴小萌笑道。

“你知道？”胡石头一愣。

“我相信你。”戴小萌道。

“你相信我，为什么？”胡石头糊涂了。

“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不值得相信？”戴小萌道。

“当然不是，只是你为什么这么说？”胡石头不明白戴小萌的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需要你帮忙。”戴小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