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衍感受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所带来的温暖，颇有感慨地摇了摇头，轻声一叹道：

“谁让你是母皇的女儿呢？”

“或许啊，就是上辈子母皇欠了你的，这辈子才要对你百般疼爱。”

听着这样实际上已经很是亲昵的话，凤钰抱着自己这个打心底认同的母皇，晃悠着怀中的人，语气也忍不住多了几分的嗔怪：

“母皇，您和儿臣，那肯定是上辈子的缘分，这一世才有机会做了母女。”

“今日的事情，是小钰这个做女儿的不对，还望母皇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再追究此事，好不好？”

“若是母皇心里不舒服，那儿臣一定将功折罪，再不然，儿臣让母皇打一顿，只是母皇可一定要原谅儿臣啊！”

若是放在平常，打死凤钰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眼前这个皇帝已然被她当做真正的母亲，自己如今不管是因为立场不同还是因为观念不同，总归还是在明面上驳了她身为女皇的权威。

她身为女儿做错了事情，所以，后果，她也要一力承担的。

凤钰这半带撒娇的语气，让冷酷威严惯了的凤衍也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老是看自己这个女儿惊才艳艳的时候多了，自己竟然忘了，她尚且还有小女儿的情态。

凤衍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自己这个算不上乖的女儿的脑袋，停了半晌，才思虑完毕，松开了那个怀抱，轻咳两声，正色道：

“小钰，虽然母皇可以答应你退兵，但此事事关重大，母皇奔袭千里，只为你一人劝说而退兵，不仅是整个赤焰军那里母皇难以交代，就连整个凤锦的朝堂，恐怕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这件事不论母皇如何解决，你公然顶撞，以死相谏的事情恐怕都会被广而传之。”

“做为母亲可以理解你，可是作为母皇朕必须要做出交代，否则堵不住这凤锦悠悠众口。”

“母皇如此说，小钰你可明白？”

凤衍都语重心长地说了这样一大堆，而且处处还都是为凤钰考虑的，凤钰那般聪慧，又如何会不明白？

故而凤衍刚刚说完，凤钰便十分了然地再次单膝下跪，请罪道：

“儿臣不孝，让母皇如此难做。”

“母皇用心良苦，儿臣明白。”

“今日儿臣身为凤锦的皇太女殿下，身为您的女儿，所为之事，实在有错。”

“母皇尽管吩咐，儿臣定然无怨无悔！”

凤衍拍了拍自己这个什么都是一点就通透的女儿的肩膀，脸上总算是多了一抹欣慰的笑意，只是很快这笑意就被更加复杂看不清楚的情绪所取代。

停了片刻，凤衍用一种带着几分无奈和伤怀的语调开口道：

“小钰，母皇知道你和萧白两情相悦。萧白对你的情意和真心，朕也是看的明白的。至于你对萧白的喜欢，母皇心中也是一清二楚的。当然，作为母亲，朕是愿意你们在一起的。”

“原本朕承诺只要萧白能够辅佐于时景登位，朕就将他定为驸马。可是如今小钰你办了这样的事情，朕恐怕无法让你们举行大婚了。”

“这件事，只能推迟了，若是找到合适的时机，朕不会违背你的意愿。”

“小钰，朕如此做，还请你不要怪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是凤钰有些失落，但却也很清楚，这已经是如今最好的结局了。

至少，她认定的母皇，不是一个为了权力可以失却一切的人。

至少，这一次，她不用为了心中所坚守的一切而成为不孝子孙，也不用赌上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去拼死战斗。

至少，一场原本无可避免的大战被阻止了，成千上万的百姓不用饱受战乱之苦。

她和萧白，就算是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但只要他们彼此相爱，便足以应对一切艰难险阻。

所以，她不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凤衍发自真心说这样的话，凤钰也是出于真诚地开口回应道：

“母皇，您的思虑儿臣都懂。您是为了儿臣好，所以儿臣绝对不会怪您的。”

“从做出今天这个决定的时候，儿臣便与萧白约定同生死，共进退。只是一个名分，以他那般随性之人，不会在意的。”

凤衍怜爱地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儿，终究还是不忍心，将她从地上轻轻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好，你对他有信心便好。”

“如今朕已经答应你退兵，便不会食言。作为退兵的代价，小钰你这一次恐怕回不了京都了。”

“东境屡次有流寇盗贼作乱，你去亲自剿灭一下吧！”

“这一次是历练，也是贬谪，若是你能将功折罪，那朕也好有名头召你回来。”

“这样的安排，如何？”

凤钰自然毫无疑义，反正只要能够稳定辉夜和凤锦之间的关系，这点小小的代价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凤钰思索到此处，故而躬身一拜，毕恭毕敬地开口道：

“儿臣定然不会辜负母皇重托！”

凤衍虽然还是有些心疼，但终究还是下了狠心，背对着自己这个女儿，再次嘱托道：

“拿好帝令，除了这些事情，朕还有另外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此事事关重大，你务必要好好查上一查！”

凤钰听得这话，禁不住心中一沉，心中忽而想到一个念头，连忙开口道：

“母皇，莫非您是怀疑……”

听得凤钰的猜测，凤衍也十分慎重地点了点头，道：

“朕放在东境的探子虽然回报的都是平安无事，但流寇作乱又屡禁不止，实在奇怪。”

“当年替朕灭掉东临的是那白国公，虽然当年她对朕忠心不二。可是如今已然过去了十五年，也难保她不会和那个姚国公一样占山为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好好去敲打敲打，若是有异，立刻传信给母皇。但切记，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你是母皇唯一的女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平安回来！”

凤衍暖心的话，有着独属于帝王的考量。

凤钰没有犹豫，很轻松地便接下了这个重担，自信狂傲地开口道：

“是，儿臣明白了。”

“儿臣一定竭尽全力，定然不会再辜负母皇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