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

擒黄懵了，红九九直接都傻了。

它刚刚可是差点以死证明自己的忠诚啊！

红十三无所谓道：“其实你生气很正常，但我会配合岚大人也并不意外。但其实我也只是配合岚大人的演出，扮演了一个正常的妖疆妖怪。”

因为这场的妖疆妖怪听见姬正刚才那样的话，绝对会做出那样的反应。

“为什么？”

红九九缓缓发问，它昂起头，铁面下双目通红，两只手握成拳头不停颤抖，随时都处在暴走的边缘。

它刚刚可是真的把这当成了真的，并且真的打算去死。而你现在告诉我没必要，因为我们只是想演你一下？

红九九缓缓从鼻间呼出沉重地气息，看着红十三的神情也渐渐冰冷起来。

假如它不能听见一个合适的解释的话，那么这事没完！

擒黄看在眼里，但也不加阻拦，它也认为岚大人和红十三做过了，妖族之间不需要存在这样的把戏。

红十三看着红九九，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妖族缺少了什么吗？我们又忠诚、信任，但是相对的呢？欺骗，狡诈，在我们的世界从不存在这样的东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红九九一甩手，忿忿道：“我怎么知道，强如我们妖族，怎么会需要阴险狡诈那样虚伪的东西？”

姬正便替红十三说道：“这意味着假如出现一个这样的家伙，妖族将要面临的损失是难以想象的，只要一个稍微像样的借口，要讲的妖族甚至能因此覆灭，妖族的单纯，就像是人世的孩子，说什么信什么，这很可怕。”

“但我们不需要不是吗？”

擒黄也忍不住站在了红九九这边：“这种做法很是恐怖，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甚至只要言者有心，就能将我等妖族覆灭，但是我们妖族并没有这样的存在不是吗？”

“哦？”

姬正轻蔑一笑：“你怎么就能确定没有？难道阴川司马、鬼妖道这样的存在就是我们说的那种存在？你怎么确定我就是白龙？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天道师？假如我混在你们之间，只是为了跟着你们，然后将你们消灭，然后再顺着痕迹找到饕餮君王，然后再杀了它呢？”

擒黄与红九九瞬间冷汗淋漓。

姬正轻哼了一声，收起笑容，冷冷道：“人世就是这样的世界，我们妖族万年来只有忠诚和信任，这固然是好的，可是人族不一样，他们的智慧更加复杂，对于趋利避害，他们是这世上最精通的种族，即使是战争，他们也会绞尽脑汁去思考怎么样用更少的损失换取更大的胜利，他们的战争不是兵力和实力的对决，更多是策略和战术的对决。在我们妖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智慧都只能算是小把戏，可是怕就怕在实力强大的怪物会吸取人族的狡诈，那对我们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一番话是肺腑之言，不光是对妖族，就是天道师真正对上那样的妖怪也会感到头疼，毕竟谁愿意和劳心劳力一个狡诈的妖怪勾心斗角？光明正大地对决不好吗？

红九九许久之后，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对着姬正做出按胸礼。

“受教了，岚大人的教诲，我铭刻在心。”

擒黄也紧跟着行礼。因为这真的很深刻，姬正和红十三的一番配合，直接叫它们知道了言语的杀伤力，原来嘴巴也能当做獠牙利齿，剥夺生命。

至少这次姬正真的叫它们更深刻地知道了什么叫做智慧。

高处的生命有高处的活法，低处的生命也有低处的活法，两个位置两种智慧，但当任意一方带着另一边的智慧混进自己生活的高度，都势必会对这种生存造成冲击。

红九九问道：“那么敢问大人，天道师真的会这么做吗，他那样的存在，假如用自己在人世的指挥的话，我们妖族很可能将会面临无法想象的危机。”

姬正抬起头，和红十三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不会的不会的。”

他们俩异口同声回答。

姬正解释说：“天道师要是像那样做，妖疆的妖族早就全灭了。但他们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

红九九和擒黄同时表达了疑问。

姬正抬起头，感慨道：“因为那是对妖疆、对妖族的尊重啊。”

这么一群强者，确如同一群热血青年一样毫不反顾地在意尊严、在意忠诚，你不得不说，它们确实是一群刽子手，残忍可怕，但它们身上总有着难以否认的闪光点，人也是一样。

而且，天道师也有自己的尊严。所以历代天道师都从不会油生那样的念头。

姬正虽然选择这么做了，但绝不会做得更深。

不过多亏有了这么一个风波，红九九好像终于对人世的习惯产生了一点兴趣。

所以后来的路上它渐渐开始问起姬正关于人的生活方法，虽然总还是不屑的讽刺拒居多，但它面具的下面的眼睛里也不时出现了思索的神色。

这是个好的征兆，就像是一种进化，一个故步自封的妖怪开始尝试着却接受更多的空间。

小野猪精看着先前还对人世嗤之以鼻而现在却原意好好听讲的红九九，感到有些奇怪。

“你也挺奇怪。”

它这么直说。

“我怎么了？”

红九九看着小野猪精，道：“你又想讨打吗？”

小野猪精丝毫不惧怕它，在姬正怀里拱了拱，直言道：“来打，打我啊？”

红九九重重一拳头砸下去，小野猪精顿时嗷嗷叫了起来。

“你怎么不拦住它？”它大声质问姬正，因为按照以前，姬正肯定会拦住红九九的。

姬正只是擦了擦从小野猪精嘴里喷到姬正胸口的鲜血，淡淡道：“我不否认依赖是你信任我的表现，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惹出的祸需要交给别人解决，自己的错自己解决，这无关出身，无关年龄。”

假如小野猪精就那么坦白地叫它打，那么姬正就会拦着。

因为那是担当，可它刚刚表现出的是依赖。

假如一个人活着一个妖怪的内心产生了依赖，认为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帮忙解决，帮忙承担后果，那是非常不好的表现。

姬正希望以后抚养这个小妖怪，也能做小狐狸的一个兄弟，但他不希望这个小家伙走上歪道。

小野猪精哼了一声，闷闷不乐地埋进姬正怀里，再不说话。

姬正也不再多说什么，一个道理，说再多话解释，终究还是那么点意思，反而还会显得啰嗦。

他对红九九道：“红九九，你要记得，知道人族的智慧并没有什么，但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学而用，妖族是个很干净的世界，我说的是思维方面，我们很单纯，所以选择信任，而我们的很多事情的做法也是人所无法理解的，所以即使你知道这些东西，也不要就用出来，自己死了不重要，但我认为妖族是一个充满了忠诚与荣耀的地方，不需要太多的谎言去玷污。”

它并不知道这是来自天道师的亲口所言。

但姬正说这些话的时候，却忍不住在内心自嘲，因为他现在不就是在做着这样的事？

红九九看了眼红十三，这位曾经去过人世的大人也许就是那样的吧。

——

黑暗从山上下来，正如同死亡的洪超一般淹没大地，汹涌澎湃，连绵不尽。

一个人畏惧死亡，更多是因为害怕它带来的未知、痛苦和失去。

可是妖族不一样，居住在人世对面的它们从来就不怕痛苦，更何况是什么死亡？

长图的大军等待了数日，将一切都准备完毕，终于等到了战斗拉开帷幕。

大军黑压压站在地面，它们的脚下就是着几天匆匆赶工完成的防御，一个无比宏伟的阵法，天上亦有空中的部队遮天蔽日，冷冷地俯视着下方敌人。

在最短的时间内，长途的大军集结了数千万大军，而对面可能是整个部族整个部族的支援，数量在它们的数倍之上。

为了应对这场战斗，它们准备了各种手段。

妖疆的妖怪认为，这是它们充满荣耀的一战，因为只要杀死那位天道师，妖族的君王便能重见天日。

长图的妖怪认为，这是无比荣光的一战，因为它们跟随着那位伟大的天道师而战，为了不叫天意蒙尘，它们宁死也不允许失败。

但是这场战斗的主角却并未出现，妖疆妖怪以为天道师就在下面的妖怪阵营坐镇，长图妖怪以为他就在山上的某座古地闭关。

但其实他压根就不在这里。

雨欣走出营帐，抬头看了眼天空，渐渐露出轻蔑的笑。

“虚伪的神，站在高处观看下面的生命死斗好玩吗？指指点点，一幅主人的样子，真以为你们造物主了吗？畏畏缩缩的一群废物，你们也配睁开眼睛看这世界？”

她冷笑着拂袖，发疯吹过，云层密布，遮住了那天上神的视线，叫它们无法观看。

那天上的神一阵震惊过后，拂袖发出不快的冷哼。

一群卑微的生命，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