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方槿鲤陆陆续续给墨胤容不少的东西。

墨胤容自然也不可能只收不回礼，不过大多数都是他亲手制作的，太溪当地孩童们的小玩具，看起来都比较新奇，有些还被方槿鲤玩坏了，但都不舍得扔掉，干脆找了个小箱子，把他送的东西全都一起收了起来。

“嘎嘎？”

嘎嘎不明白方槿鲤要做什么，看了看床上那些个破破烂烂的小玩具，还伸长了脖子去咄了几下。

方槿鲤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别这样弄，会弄坏的！”

“嘎……”

嘎嘎安静了，歪着脑袋，黄豆大小的眼睛就盯着方槿鲤瞅。

方槿鲤看了看手里的锦鲤玉簪，又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貔貅白玉扳指，总有一种莫名的，十分不舍得的感觉。

如果……

如果她不是妖精，能跟阿容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小时候可能没想那么多，单纯只觉得墨胤容很好，想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但是人总是要长大的。

她长大了，墨胤容也长大了。

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她不能那么坏，为了一己私欲，就这么吊着墨胤容……

他的喜欢和付出，她没办法给予更多的回报了。

方槿鲤低下了头，就觉得鼻尖在发酸，第一次觉得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跟他在一起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忽然理解槿汜的感觉了，她不是花心，只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努力回应那些喜欢过、深爱着她的男人们。

“嘎嘎……”

嘎嘎又低低地叫了一声，扭头就跑出去了。

方槿鲤没注意到它的离开，兀自在那坐着发呆。

另一边，槿汜正准备睡觉，就听到房门口传来的鸭叫声。

识海里的小团子一听到声音就兴奋了，“好像是你小徒弟养的那只大白鹅哦！这只鹅有点意思，搞不好再养个百来年就能化形了。”

槿汜上床的动作一顿，抬手向身后一挥，门就打开来了。

大白鹅嘎嘎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冲着槿汜就是一通嘎嘎叫。

小团子翻译道：“它说，它主人为情所困，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哭鼻子好难受，让你赶紧过去安慰安慰。”

槿汜扯了扯嘴角，“没想到你还会鹅语？”

她也是精怪，自然听得懂大白鹅在说什么，压根不需要翻译的好吗？！

小团子不满反驳道：“我可是天道使者，万物之声，我都能听到的好吗？！”

“依我看，这件事情就是你做的不对！明明你小徒弟如今已经是人了，不过是还拥有些许微弱的灵力，已经不会被这个世界的天道所束缚。就算跟人成亲生子又能怎么样？你这个当爸爸的，啊呸，当师父的，应该要学会放手，别老依赖着她。”

“……”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给点独立的空间和自由不好吗？”

槿汜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觉得这玩意儿格外聒噪。

心底也越来越不爽，因为这玩意儿戳中了她的痛点。

她是自私的。

这么骗方槿鲤，是因为她离不开她，她还依赖着她。

“闭嘴！”

槿汜低吼了一声，脑子里的小团子也一下子安静了，临了却还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别让她恨你。”

“……”

方槿鲤会恨她吗？

槿汜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她和方槿鲤算是同类，哪怕方槿鲤还只能待在仙泉池里，不允许离开的时候，她都一直在陪着作为鱼儿的她。

之后方槿鲤能离开了，她便又带着她下山，体验身世……

紧接着，方槿鲤死了，她又动用禁术，将她送到这个异世界。

她千方百计，就是想让方槿鲤好好地活下去。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方槿鲤会对这么多人产生浓烈的感情。

她要走，哪怕是在这里待了十年，也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因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里并不是她的归属。

可方槿鲤不一样，她从这里重新诞生，有了父亲、母亲、姐姐们还有一个一直喜欢着的小哥哥。

方槿鲤拥有了一切，而这一切都是她槿汜不曾拥有过的。

槿汜唯一拥有的，就是方槿鲤这个被她当亲妹妹一直带在身边的傻丫头。

越想，眸色便越深沉。

槿汜冷冷地看了大白鹅一眼，凉薄道：“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现在割舍不下，只是太突然了，没有准备好。等她准备好了，就可以了。”

等她带方槿鲤去下一个世界，会给她找一个更好的男子。

小团子清楚她内心的想法，嗤了一声：“你还真是固执。她知道了一定会恨你的！”

“你这样子，像极了逼想上清华的闺女去上了北大，自私又可怕！”

“关你屁事！再多哔哔一句，我弄死你！”

“好啊来啊！弄死我啊！哼，我就看看你要怎么弄死我！”

平时小团子怂得跟什么似得，最多也就敢打打嘴炮。

今天却格外义愤填膺地聒噪。

槿汜是烦不胜烦，干脆屏蔽了识海，暂时斩断和小团子的联系。相当于单方面把小团子关进小黑屋里了。

小团子：“？？”呵呵，说不过就跑的女人！

槿汜将大白鹅给赶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床上打坐起来。

但小团子的话，像是针刺一下又一下的在她脑子里重复，让她根本就安心不下来打坐。

她忽然有些茫然。

想到，万一她知道了一切，恨我怎么办？

像极了所有的母亲担心和孩子闹出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样。

槿汜有点不敢想方槿鲤对她说出，我恨你这句话的模样……

最后，她到底是没坐住，起了身，走出房门，朝方槿鲤屋子的方向走去。

夜里露重。

微凉的冷风拂面，让槿汜凌乱的心情也顿时跟着清醒冷静了不少。

她走到了方槿鲤的房门前，里头还点着蜡烛，应该是方槿鲤还没有睡觉。

大白鹅跟在她后头回来的，摇头晃脑，小声地冲她嘎嘎叫了两下。

“嘘……”

槿汜对着大白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才轻轻地抬手，敲了敲房门。

不一会儿，房门就被打开了。

方槿鲤看着她，两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那一瞬间……

槿汜心疼极了。

小团子的话一下子涌入了她的脑海里，让她产生了一种浓浓的内疚感。

为自己的自私自利而感到无比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