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作者:书生剑客 | 分类:都市 | 字数: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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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瞻仰朱耷
好久没来南昌,即使曾经来过也只是路过,并没有停下脚步作稍稍的逗留,来一番蜻蜓点水式的游览。现在看到车窗外焕然一新的市容,不禁感慨丛生。
近十几年来,中国各地的城市发展速度真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了。林立的高楼、优美的绿化、宽阔的街道、四通八达的公路铁路网、线路密集的民航,还有许多已经改造好的或正在规划将要改造的景点,显示祖国大地旧貌变新颜,仿佛一夜之间,中国处处都是景点,处处让人流连忘返。
只有曾经见证过经历过贫穷的具有年代感的人才深知这份变化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日益崛起壮大的共和国犹如种子穿过暗无天日的厚厚土层,挺过弱不禁风的幼苗期,不惧风雨地疯狂地拔节长高,终于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傲视四野。作为一个中国人,足以感到欣慰,感到自豪。
小乔和我静静地看默默地回味,既欣赏风景,也品味心情。两人现在处于相互期盼的阶段,即便是走在荒山野岭,想来也是高兴和满足的。相恋灵魂的最大愿望就是呆在一起,呆在一起的快乐大于两人之外的一切快乐。
到站了,我和小乔下了车。
“书呆子,你饿了吗?”小乔的语气很温和亲切。
我如实地回答:“有点饿了。”
“那咱们就在这附近吃点什么吧?”小乔轻声说。
“那好吧。”我随口应答,朝道路两旁看了看,“你想吃快餐,还是炒菜吃饭?”
“像以前一样。”小乔对两人在宁波的日子想来印象也无比深刻。
过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也铭刻在心,立刻张口接话:“那就是炒菜吃饭。”
我们径直向最近的一家饭店走去,点的菜依然是荤素搭配,清淡与麻辣并存。当然,土豆西施忘不了来一盘醋溜土豆丝。
两人又是相对而坐,慢慢地吃,品味享受着仿佛是对方给予的安静时光。
爱情的神奇在于往往以陌生的两人互相欣赏开始的,然后以各种心甘情愿的讨好方式继续拓展欣赏和满意的界限,当达到了一个极值时就会有变化,要么两人心灵高度融合成不分彼此的一体,要么相互厌倦相互排斥甚至难以为继而各奔前程。
我猜想,我和小乔之间绝不会出现后一种情况的。因为我们的灵魂永远都在学习,学习就意味着不断更新,不断更新就会产生新奇和神秘,这样就会吸引对方不断去了解自己。有趣就从此中诞生了。有趣的灵魂谁不会厌倦。
都吃完了,我抽取餐巾纸擦了擦嘴巴,然后又抽出餐巾纸一手把住小乔的脸用另一只手仿佛上妆一般认真地给她擦嘴。
小乔顺从地坐在那,心安理得接受这样的礼遇,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芒。
我倒了两杯白开水,一杯端给了小乔。两人都漱了一下口,然后搁下杯子慢慢地向门外走去。到门口,我付账给了老板之后,一起走向附近的八大山人纪念馆。
远远地就看见葱茏的树木枝叶掩映中有一片古朴的建筑群,这便是“八大山人纪念馆”。
纪念馆四面环水,好像城市之眼,充满灵秀之气,而瞳孔自然是卓然千古的画僧朱耷了。
“商君,你以前到过这儿吗?”我随口问。
“当然啰,不然那么多业余时间怎么打发呢?”小乔调皮的语气。
“那你做导游好了。”我笑着说。
“切,我才不当导游哩,感觉就是最好的导游。你想去哪就去哪,想看什么就看什么,用得着么?”小乔依旧是调皮的口吻。
走过一座小桥,我们就来到了景点大门,仰头便看见横额上面刻着“八大山人纪念馆”几个浑厚朴素的大字。进门之后,就循着道路径直来到了古树掩映的青云谱道院。据说是朱耷在顺治十八年(1661年)入住之后重建且定名的。现在都改为陈列室了,主要介绍八大山人的生平事迹。
八大山人姓朱名耷,生于明天启六年(1626年),卒于清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为明太祖朱元璋第十六子朱权的九世孙。他幼时天资聪颖,承袭儒学,受过良好的艺术熏陶。1644年,李自成带领义军进京,崇祯上吊,同年清军入关所向披靡,明政权土崩瓦解。十九岁的朱耷承受了国破家亡的承重打击。面对国仇家恨,他无力抗争重振,为求自保只好剃发为僧,法号传綮,皈依佛门,苦心修炼。六十岁时还俗娶妻,隐于书画,并将儒、释、道思想融入书画艺术中,集遗民、禅师、画家于一身。
就他的经历而言,生在皇室是不幸的,一生都处在郁闷孤独之中,但对艺术而言又是万幸的,正因为他有非凡的才智、深厚的学问、奇特的经历,所以一旦潜下心来画画、研学,成就自然震古烁今,承前启后,为一代巨匠宗师。历史上有好几个帝王与朱耷的遭遇极为相似,比如南唐后主李煜,比如宋徽宗赵佶,如果他们不做皇帝,绝对会成为伟大的艺术家。
想想四五十年的孤独生涯,这需要怎样的忍耐和坚持的毅力!叔本华曾说过“人要么孤独,要么平庸”。绝大多数的成就来源于孤独,平庸埋没了无数人的才智。沙漠行者只有穿越了漫长的孤独,才有可能找到宝藏找到生命的绿洲。
令人震撼的独孤求败!
我敬畏地瞻仰着他的画像,双掌合十以示虔诚恭敬。小乔一脸肃穆,表情凝重,也双掌合十表示敬意!
离开“青云谱”,我们移步到“真赏楼”,里面陈列的多是朱耷的真迹。《墨荷图》、《鸟石图》、《松鹤图》、《柘木立鹰图》、《寿鹿图》等均是他的代表作,每一幅都引人深思。还有他弟弟牛石慧的《猫》、《鸡》等作品,也可算得上杰作了。
八大山人的作品充分体现了“风格即性格”的艺术审美论断。他的画风用笔简约,气质沉郁,大面积的留白给观者以阔大的想象空间,无土的花、无水的鱼、残缺的荷叶等极富印象主义色彩,强烈地寄托了画家的家国之思。画中的鸟、鱼、兔看起来目光呆滞,呆滞里似乎也藏着不满不屑以及深深的绝望,可不可以将它们看作是画家的内心随物现化呢?山水作品也多是秋天的残山剩水,一派萧条灰暗的气氛。作为清初的四大画僧之一,僧人画不食人间烟火本无可挑剔,但是八大山人过于悲怆的基调,无疑寄托着个人浓重的身世败落之感。落款署名“八大山人”,又让人觉得是“哭之笑之”。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可奈何啊!
我和小乔一幅一幅地认真看过去欣赏过去,领略其中的含义,体会画家当时的心情,品味遒劲线条下画家隐藏的倔强、孤独、清高与无奈。孤独、落寞与凄清从每一幅画里散发出来,弥漫在陈列馆中,渗进每一个参观者的心里。在这一刻,我们的心和画家的心是相通的。
出了陈列馆,就是园林。我们路过一方荷塘,便可看到一座八大山人的青铜立像,面目清秀却又十分倔强,保持着永远的微笑。两棵古樟守护在他的身边,与他朝夕相伴。
园林的东面建有一座八大山人的书画碑廊,将其精美的书画作品镌刻在石碑上。他的书法成就也很高,没有丝毫世俗的功利观念,每个字气舒神敛,呈现佛家的妙相。
然后,我们随意溜达,在曲桥观水,凉亭照影,摩挲古树,抚摸井石......一路走来,我们都用手机拍了一些照片,也有彼此的合影。
偌大的纪念馆,我们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耗去了几个小时。
小乔大概是走得有些疲倦,又或许是阳光的曝晒,脸颊绯红,轻轻地说:“我们回去吧!”
兴尽思归,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嗯,听你的。”我温和地回应。
我们携手出了纪念馆,走到公交站台,登车按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