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跟在她后面，也不敢坑声，她早劝过小姐早些离开，可是她并不听，如今太后口出懿旨，怕是难以推托。小姐可得伤心死了。

沐云姝回到殿内，把桌前的东西一拂，趴在上面哭道：“我不要做皇后，我不要做。”小雀轻手轻脚地在收拾着，上面的几乎都是玉做的，在她眼里，和河里的石子一般。

她心中虽然惋惜，不过，自小在宰相府里，见过大的市面，还有更好更精美的物件，也没有这些碎玉放在眼里。

她轻轻地走到沐云姝身边说道：“小姐，小姐，你不用太伤心了，身子要紧。”沐云姝不理她，把头转到另一边。小雀也向着另一边说道：

“其实小姐这样也没有不好，比开始的妃子好太多。小姐以后就是皇上，那么高高地压着沐子妡，以后，你想她做什么，她不敢不听。”

听到这话，沐云姝的脸抬了起来，怔了怔，细思一会，也觉得有道理，以后，自己岂不是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再也不用被她像今天这般话中带话地羞辱了。

小雀见她心动，心下一喜。

在赌坊下注的人个个喜欢洋洋，其实买沐云姝的太多，赔率已经很低了，但他们觉得始终是个好彩头，于是纷纷去到赌坊，拿他们赌赢的银子。

此时已经关门大吉，他们以为老板跑路，气愤得上前拍打，过了好久，只见一个仆人开了门，拍门的叫道：“人呢，哪儿去了，是不是要抵赖？”

老仆人连连摆手道：“如果要抵赖，我还开什么门，我家主人说了，没有到最后皇上亲下命令，这个结局就算没有出来，还不能兑换，现在，各位先回家等着吧。”

他们不服，叫道：“太后已经下了懿旨，世人皆晓，难道还会有变更不成，让你们老板别躲了，他是躲不了的。”

老仆人也算是久经场面之人，他并没有被这些话唬住，道：“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们也不会躲，各位父老就放心吧，既然能开这个局，自然是有这个资本，今天请先回吧。”

众人见他说得如此笃定，也觉得老板应该不会跑掉，毕竟他还有其他的生意在这儿，并且几乎半个城的百姓都买了注，或大或小，如今敢不兑付，可能家都会被砸掉。

人群渐渐散了。等人差不多走光时，里头的老板探出头来问道：“全走了？”

“走了。一个也没剩下。”仆人从门缝间查看了一下，回头对他说道。

“哎，那天真是鬼迷心窍，开这个局，没想到太后竟然出此一招，看来，我的荣华富贵不保，经营了大半生的家业都得拱手送人。”老板唉声叹气道。

“主人，不如我们带着家产跑吧。太后违约宣布沐云姝赢，以后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的。到时，这么多人，可能还不够赔的。”仆人忧心忡忡道。

“哎，这都是命，也许我命里不该有此富贵，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现在挨得一时算一时，就希望皇上能够把结局翻转过来，到时，我们的钱就多得数不清。”

老板不愿意相信自己输了，依然抱着希望。

仆人不忍心打击，点了点头。

晴朗宫里。小雀突然对沐子妡道：“小姐，听说你们的加试，赌坊设了赌局，几乎全买的大小姐，如今看来，赌坊要赔光了。”她有点幸灾乐祸道。

“那样的人，那种生意，赔光了最好，刚好回馈给了百姓，岂不是，哎，你说，现在沐云姝真是要哭死，你说她来这时做什么，她视金钱名利如粪土，就因为想赢我……哎。”

沐子妡为她觉得可惜和不值。

小雀并不理解，道：“小姐，皇后难道不好吗，怎么你们都不愿意呢？”沐子妡笑了笑，情声说道：

“那也要看谁当皇上，如果是王爷，估计现在沐云姝做梦都会笑醒。”

小雀听了噗嗤笑道：“尊贵如大小姐，也有她的烦恼，小姐，你有没有烦恼？”

她想了一想，道：“我吗，也没有，也有，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没有烦恼的。正因为有了它，才有乐趣，才会觉得开心的可贵。”

小雀点了点头，虽然觉得不懂，这些还是沐子妡以前看鸡汤文里学到的，没想到对着一个丫鬟说。真是有趣，丫鬟还一脸崇拜，觉得自己和学究一样有学问。

回到自己的寝宫的皇上很生气，他去到慈安宫质问太后，为何出尔反尔，太后把利害分析给了他听，他脸上的怒气依然未消。

太后语重心长道：“皇儿，我看你还是暂且压住性子，如今天所有的百姓都看着你呢，这事处理不好，可让全天下人笑话。”

他冷笑道：“如今难道不是笑话吗？作为太后，却擅自改结果，虽然你能欺骗自己，但是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放肆！”太后盛怒道，“为了一个庶女，你就这样对你的亲生母亲说话，是不是为了她，连你的皇位，你的江山都不要了？”

皇上虽然怒容满面，需要发泄，但是他的理智未丧失，听太后如此说，慢慢冷静下来，等完全恢复如初时，这才向太后请罪。

太后摆手道：“我就当你发一次不孩子脾气，只是下一次，希望皇上说话时三思。”皇上点头道：

“朕明白，刚刚朕失态了。只是朕不明白，为何不能多容一个沐子妡，其实这个加赛完全是多余的，把这俩姐妹全收入宫里多好，如今，全天下都会议论我们的不是。”

太后脸色阴沉：“谁敢议论，诛九族！”

皇上无奈：“把人杀光，以后谁听我们的。”

听皇上如此说，太后也有些许的后悔，但是她想到沐云姝为皇后以后的好处，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

随即威严地说道：“皇上，遇事情还应需果断，不过一个女子而已，有什么好难过，以后哀家再给你选一个你喜欢的就是。”

皇上知道此事已经难以挽回，原本他是希望通过比赛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令人惊喜的结果，可结局还是被人操控当中，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想到此，面上笼上一层失望之色，懊丧地道：“朕累了，此事以后再议。”

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慈安殿。

不知道何时开始，百姓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当时在最后的比赛的时候，沐子妡原本成绩远优于沐云姝，但因为她是嫡女，所以太后擅自改了结果，不但封了沐云姝，还让她当皇后。

此事有理有据，令人不得不信，因为当时有不少乐姬在场，梦里所言，或者酒后吐真言也未可知。

此事，之前一直在京城里暗暗流传，后面谈的人多了，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只是在巡逻队经过时，压低声音，不让他们听见罢了。

而到了最后，有一群人的抗议声最大，不过都是一些乞丐流民之流，在朝廷的一次驱赶之后，并没有再发展下去。

不过带来的影响却是恶劣的，乞丐们失去了庇佑风雨之所，漂泊无踪，他们四处鼓吹皇上言而无信，并不爱民如子。

此事愈演愈烈，皇上和太后头疼不已。

闹市赌场里，仆人忧心忡忡地老板道：“主人，如此光明正大的和朝廷作对，并不是上策，要不我们把它们都停了，再想个万全的吧。”

老板一脸沮丧：“你以为我不知道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亲斗，可是，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如果说沐云姝一开始就赢了，我身家散尽倒也心服口服，如今太后篡改，我不服啊。”

仆人无奈道：“她是太后，我们是一介草民，能有什么话语权，再说了，如果她一发怒，我们死无葬生之地啊。”

“哎，都是命，如果没有银子，我宁愿去死，你别说了，现在事情进展得怎么样？”老板已经豁出去，不再想那些可怕的势力，可怕的后果。

“替我们出声的乞丐和流民已经全被赶出城，这样一样，普通老百姓只敢在背后议论，并不敢再开口讲，其实他们都是胆小怕事之辈，成不了气候。”仆人道。

“对啊，只有乞丐他们一无所有，为了一点点银子，什么事情都敢去做，而老百姓不一样，托家带口，不会去做冒险之事。现在我们得找一些专业的来。”老板道。

仆人吃了一惊，他在京城生活一辈子，从来没听说过有专业播散流言的地方，他好奇的目光看向老板，老板哈哈一笑道：

“自然是青楼了，她们那里去的还有不少王公贵族，他们当中还有不少与皇室抗衡的力量的人，并且下注当中，有些人为寻刺激，专买冷门。”

“主人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会替我们说话，然后以舆论逼迫皇上太后重回原本的结果？”仆人听了兴奋起来。

“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他们坚持不认帐，我们也没有办法，当时保全性命，去另一个地方东山再起。”老板的声音虽然坚定，但也忍不住伤感起来。

仆人劝道：“成事在天，主人你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当时即便失败，也不会有人说我们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反倒是皇上和太后，言行不一，让人不耻，以后他们的威望难以让人信服。”

老板道：“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家的，我们没了，还有其他替他们卖命交纳赋税，他们再不守信，也是皇室，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而我们，蝼蚁一般。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