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的修为怎么样了？”在等着茶水上来时候，林默便随意问道。

“回师兄，弟子不才，已经停留在蓬莱道境许多日子了。”夏泽如实答道。

林默也是细细看了看夏泽，便接着道：“看来，夏泽，你杂念太多，凡尘俗世思虑过多，还是要多放下一些！有些若是不顺心的事，还是顺其自然，不要逆反了这俗世尘缘！”

夏泽听到之后，没有立刻回答，这些年来，他虽然也不是逆反自己的本意，但是从来也没有真正的做到顺应天命。如今林默跟他这样说，反而让他甚是不解。

“呵呵，反正，夏泽，你自己把握就好！毕竟越高的修为，越要依靠自己的感悟！”林默见夏泽不答，便接着圆场道。

“知道了！”夏泽终于答道。

这时，刚才王使节身边的小兵又来了，他跟在侍奉之后，慢慢地进了营帐之中，形色焦急。

夏泽接过茶水，想着不能惊动了师兄，只好示意那名小兵不要焦虑，立刻离去。

那小兵几番踌躇之后，还是退出营帐，整个过程甚至没能说出一句话，但他的表情极为焦急。

“这是今年新春的第一茶？！好茶，好茶！”林默端起茶壶，赞叹道。

“师兄果然涉猎极广，不错这这正是今年的新茶，是来自临安的龙井。前些日子，有路过的商贩进贡而来的。”夏泽答道，却掩饰了这是他那些日子因为兵败焦急难耐，亲自到了临安西湖之畔采摘的。

“嗯，真的是茶中尚好佳品。师兄今日得好好品品。谁也不知道明天到底是怎么样子的，那李太白不是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哈哈！”林默大声说道。

夏泽这个时候，才明显感觉到林默与往日似乎甚有不同，但是也不好细问。于是他只好在一旁，默默陪着林默。

其实，夏泽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林默虽说是来找夏泽，但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几户逃难的饥民，怜悯之下便一路同行。结果躲过了天灾人害，想不到因为一伙山贼趁着他不在，抢走了所有的物资，而这几户饥民无一幸免。之后，虽然林默找到了山贼，暴怒之下，一窝山贼全部被他杀了。之后，林默则是在林间游荡了多日，直到后来晃到了洛阳附近，从巡逻的南诏军士口中得知夏泽下落，才陡然明白自己此行的使命和任务。

而夏泽能够感受到的是林默寂寥，便是他这些日子经历中的孤独痛楚。

两个失意之人，便因为这般无法言明的感伤，茶不醉人人自醉。

当夏泽意识到林默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是将近黄昏。

那名王使节的小兵又匆匆忙忙地赶来，大声呜咽道：“将军，王先锋，他，他，他。”

夏泽突然觉得心跳竟然莫名加速，便立刻问道：“怎么了？”

“他去了！”那名小兵强忍呜咽，哭腔着道。

“怎么会？怎么？！”夏泽几乎是喊着道，便立刻推开他，大步往王使节所居住的营帐闪去。

身影闪烁，夏泽看到王使节的时候，他已是一脸的安详，然而没了任何的气息。

周围围着的是一群南诏高级将领，他们这些时日来渐渐地对这样的统领先锋也甚是敬佩，于是便自发地赶来为他送别。

夏泽呆立在营帐之中，许久不能言语，虽然也算见惯了生死，但是意料之中的人却意料之外的陡然离世，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这时，突然又有传令兵过来禀告。

夏泽看着眼前经过有些惊恐的传令兵，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说话。

“回将军，洛阳密探密报！史思明之子继承了洛阳的守军，而且全部如今都归他管理了！”那名传令兵还算镇静地说完了全部。

夏泽突然觉得甚是苦涩，虽然修为极高，但是这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喜是悲。

初春的黑里，夜是没有温度的料峭，而生死离别仿佛成了乱世人间唯一的主题。然而总有人会忍不住哭泣，因为毕竟见惯了生死，但是当身边不经意之人突兀地离世，还是会让人无限伤感。

虽然夏泽修道这么多年了，虽然也算见惯了生死，奈何当他知道王先锋在临终前还念叨着要见他，商议攻城之策。他还是许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了悲伤，而这已是夏泽多年不曾有过的情感，只有当初百灵突然消失时候才有过一样的怅然。

月光如华，洛阳城外吹来的野花香味，一阵一阵地宣告着春天的气息。甚至还有几处晚归的候鸟在洛阳郊外独自长鸣，似乎也被惊动。

而逝去之人，已然安歇。火把昏暗的亮光照耀着四方来人，一条摇曳的火龙明亮着郊外将士。

王使节还是在南诏军中有着极大的威望，而在短短时间里，他竟有这般成就，夏泽感伤之外也觉得吃惊。

于是，夏泽便也想到依次能够安排一场宣誓，鼓舞气势，然后让健在之人能够忘却感伤，待到他日直攻洛阳。

“众位将军，诸位将士！我们今日齐聚于此，便是想能够给王先锋安歇于此，最后的送行！”夏泽对着诸人说道，“我们是来自南诏、来自长安、来自神州大地南诏等处，我们为了能够相助大唐平乱，跋山涉水！如今洛阳尽在咫尺，我们那一次败了！但是我们还在！”

夏泽慷慨激昂地说道：“也许今天，你们还活着，那是因为我们的兄弟们在昨日的冲锋陷阵。如今王先锋因伤而逝世，但是我们还记得他不怕死、坚决赴死的决心和为国为家坚决奋斗的决心！因为我们就将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下去！”

“所以，今日我们来此，祭奠他！缅怀他！”夏泽道，“让我们为他默哀！”

陡然沉默起来，只有虫鸣突然变得出奇的响亮。这一处虽然有数千数万人，但是突然之间便天地安静，没有任何吵杂气氛，所剩的只有自然的气息。

“我们那一次是败了！但是我们只能够被打倒，绝对不能被打败！明日四更，我们一起共同杀往洛阳，为王先锋报仇！为大唐而奋斗！”夏泽神情激愤地道。

“噢！哦！噢！”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