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说完后，立马命令跟随来的宦官将武成拽到门外的马车里。

武成公主拼命挣扎，最后不惜丑态，匍匐在地上，哭天抢地，就是不肯起来。

池阳公主挪动步子，走到妹妹江宜公主跟前，放下脸面，低声下气恳求妹妹江宜公主能够放过武成公主。

“妹妹，你便放过武成，让她就在自己府上吧，我会好好陪着她，好好安慰她，她现在的情况，妹妹你也看到了，若是让她回宫，她定会神情恍惚，这样情形，如何向母亲赔罪呢？不如让姐姐陪着她先回公主府，让她先安静几日，之后，为姐陪着她去大明宫向母亲赔礼道歉，三步一拜谢罪。”

江宜公主冷冷道：“姐姐，我与你们不一样——我心中都是母亲，母亲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何况，今日我若是放过姐姐们，来朝，姐姐们怕是不会放过我——姐姐们来此地，是要找卓然，想要寻求卓然的帮助，你们的打算是去刑部劫狱，将要谋害母亲的艾晅救出来，好远走高飞，或是逃到地方上积蓄兵力，好来反攻平城，那时候，姐姐们满心想的都是艾晅能够成功将母亲扳倒，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妹妹我该怎么办？所以，今日，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我实在不能放过姐姐，也不能够放过艾晅——”

“姐姐——”江宜俯身对姐姐武成叹道，“姐姐，你为何要对那个艾晅如此好？他不值得，论起亲疏，咱们亲，与他疏，可叹姐姐你不信亲人信生人——姐姐，你不要挣扎了，快快跟我回宫去吧，在大明宫里，你仍旧是武成公主，是令人尊敬的公主殿下，母亲是我们的亲生母亲，如何做都是为了我们好，而那个艾晅却不是这样，姐姐你今日若能救出他，他也不会好生看待你，还会因为怨恨母亲迁怒于你，姐姐，你如此费心费力，为了这么一个负心负义负心汉，值得吗？姐姐，快快随妹妹一起返回大明宫，向母亲赔罪吧。”

武成公主此时已经被众宦官强行扶起，双手双脚都被宦官们牢牢控制住，除了可以转动脖子，其余的动作都不能够完成。

武成公主知道今日自己见不到卓然，也无法搭救夫君艾晅了，还会被强制送回大明宫，过着被人看管暗无天日的日子，霎时心痛难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直的吐在了江宜公主的衣衫上。

江宜公主后退了一步，淡定审视自己衣衫上的鲜血，又看了几眼姐姐武成公主，缓缓道：“快送公主回宫！”

那些宦官忙按照江宜公主的命令，将武成公主“扶”到了早已经备好的马车上，朝大明宫飞驰而去。

江宜公主的马车紧随其后。

池阳公主呆站在庭院中，还没有回过神来。

江宜来此地的目的只是武成公主一人，丝毫没有关心她池阳的去留，也是，她池阳在人前的形象都是软弱无能，低声下气，谁会在意这样一个弱者呢？

池阳公主微微转动眼眸，望着干净的庭院，整齐的木兰，整个氛围惬意舒心，刚才不愉快的景象烟消云散，只有地上的点点血迹在控诉刚才发生了什么。

除此以外，找不到一丝的不如意。

“我也该回去了——”池阳公主漠然道。

可是该回哪里去？

武成公主被强行带回了宫，她池阳是该回城外的静心观，还是继续履行与武成公主定下的承诺？

可仅凭她一个人，如何能够完成这件疯狂大胆的事情呢？

宜城公主送走江宜公主后，重新来到了庭院中，望着愣神的姑母池阳公主，心中也是一阵刺痛，这些年来，她一年年长大，总感觉事情的变化不对，他们的好日子似乎要过完了似的，一年年发生的都是不好的事情多。

连年的灾祸，不断的起义，频发的大臣谋反案，朝臣不和……

这都在先皇在位时很少发生，可先皇一走，这些事情一股脑的全都出来了，一年比一年严重，一年比一年不好过。

宜城公主道：“姑母，你要去哪里？还是要去救艾晅吗？”

池阳公主被这句话吓到了，她哪里还敢去营救艾晅？

顺天十年，她的夫君张悢被判定谋害太子，试图反抗朝廷，她都没有那么大的勇气站出来，如今，她已是四十的人了，如何还会有这样的勇气？她能有的不过是怨气罢了，怨自己多灾多难，怨自己一生不幸。

“我要回静心观去——”池阳公主失魂落魄道。

宜城公主叹道：“姑母，今日是我瞧见你们的马车来了，去告诉江宜姑母的，我实在不能看着你们去送死——姑母啊，不是侄女狠心，也不是侄女痛恨艾晅，只是这是件毫无胜算的冒险，姑母们绝不能够去送死啊，太后现在正在气头上，若是知道姑母们去劫狱，定会勃然大怒，降罪与姑母，这艾相公是绝对救不出来，太后铁了心要艾相公死，无法改变，可姑母们还可以好好活着，不要为了艾相公一人损伤了自己的命啊——”

池阳公主道：“在来的路上，武成与我说，她想出这个法子，有私心，也有公心，于私讲，她要救自己共度了十几年的丈夫，于公讲，她不想朝廷失去艾晅这个能臣忠臣，艾晅活着，李家的江山还能有几分希望，若是艾晅死了，那些忠心李家的人也死了，母亲做事更会肆无忌惮，不止是现在这么猖狂了——”

宜城公主道：“姑母说的话，侄女都能明白，但姑母们想的也太简单了，这江山的得失，岂是一人，或几人可以改变？太祖太宗皇帝单枪匹马起家，经过了二十多年，才有半壁江山，后来又经过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才有了现在的土地，这岂是太祖太宗两人的功劳？这期间是无数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如今，江山有变，怎能指望一个艾晅，或是几个忠臣就能扭转呢？”

“姑母啊，人各有命，艾相公得到这样的结局，也是必然，他那样刚强的性子，那样的忠诚，看到太后蠢蠢欲动，一举一动都有改朝换代的意思，当然容忍不了，可艾相公也将事情想得简单了——太后她虽是女子，但经营朝政多年，手段与经验都比常人来的多，与太后作对，便是以卵击石——”宜城公主靠近池阳公主，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