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才人心中只觉得不好，忙道：“什么事情的真相？你要去查什么？这倒是第一次听你说。”

先应道：“奴婢要好好查查是谁在背后捣鬼，弄那些木偶来陷害咱们！奴婢若不成为尚宫，手中没有大权，从何查起？所以奴婢很想要成为尚宫，为了奴婢自己，更是为了娘娘您。有了奴婢在掖庭宫，总能为娘娘挡些风雨，还有，这宫中太多不平之事，奴婢走到哪里，都有受到欺负的宦官宫女，奴婢想着，奴婢当了尚宫，一定要定个规矩，不能随随便便欺负人！”

訾尘也忍不住叹道：“没想到你还有些侠义精神，你这个爱管闲事的性格，我很是喜欢。”

乐艺笑道：“訾尘姐姐，要不你也和先应姐姐一块去考女官吧，你当了官，也能保护我了。”

訾尘一把搂住乐艺，笑道：“姐姐我武功盖世，不用当官就能保护你。”

先应笑道：“此言差矣，你武功盖世也只能比作孙悟空，我有权有势便好比如来佛，无论怎样，在某些时候，总可以压你一头，你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訾尘扑哧笑了出来，道：“先应，你还没当上尚宫，便摆出这架子，好大的官威啊。你说这句话，我倒是觉得你成为尚宫之后，也不会去管那些被欺负的宦官宫女了，你很有潜力成为欺负人的人！”

素修见秋才人默然不语，面上很不高兴，便轻声对訾尘道：“訾尘，你快到外面看一看有没有人进来。”

訾尘听出了素修的意思，临走之前冲先应笑了笑，摇了摇头，出去了。

秋才人看着先应，叹道：“我不要你去查什么真相，你想上进，想成为女官，我都是支持你的，但你也要答应我，成为女官之后，不要老是想着没有用的东西，要好好的听皇后殿下的话，你也只能听皇后殿下一人的话，其他的人与你大都没有关系，她们说话，你只点头即可，后宫中那么多妃嫔，你不可能顺所有人的意，你只能顺皇后殿下的心，只管尽心服侍，规规矩矩的做事即可，其他的想法都不要有——你若能成为女官，我很是为你高兴，但也担心你，你可明白我此时的心情？”

先应道：“奴婢有些不明白，难道娘娘您不想查明事情的真相，找出究竟是谁在陷害您吗？”

秋才人重重的说道：“便是查出来，你又能怎么样呢？是要去帮我报仇，将那个人斗倒？先应啊，在这大明宫，即使成为女官，也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奴婢，要俯首帖耳听从主上的安排，事事都躲不过主上的安排，你想成为尚宫，就必须要先知道尚宫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尚宫在这里就是一个大奴婢，要做的便是带着一群小奴婢，好好服侍主上，其余的事情都与女官无关。你曾跟着我在尚宫局里有一段日子，你可曾见过各局的长官独自拿过一个主意，安排一个律令？都没有，都是在好好侍奉主上，应从主上的所有安排罢了。如果你有幸成为尚宫，不要想着如何大展拳脚，如何革除弊端，好好听话便是，不然，下一个倒霉的尚宫便是你。”

先应嘟囔道：“如果都没有所作为，那么宫中还是乱乱糟糟如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

素修听到这主仆二人的话，觉得很有意思，她没有想到小小的先应能够有如此湖海豪情，还有锐意革新的想法，无奈是个奴婢，只要是在宫中为奴为婢，便永远都翻不了这四四方方的天地。

“先应啊，你家娘娘说得很有道理，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就目前来看，还是你家娘娘说的话有道理。你想要成为尚宫，照顾你家娘娘，你可知成为尚宫之后有多少眼睛盯着你，不分昼夜的想要揪住你的错误，但凡你跟秋才人走得近了，不出几日，这消息便会传到昭阳殿里，女官不能与妃嫔过从甚密，这是避嫌；你说想要制定规矩，不能随意欺负人，可你是否知道，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大小小的规矩太多，人们大多只愿意遵守大规矩，忽视或是践踏小规矩？你说你想要查查之前的厌胜是谁做的，是谁陷害与你家娘娘，若是你查出来这背后是刘昭仪、成贵妃、李淑妃，甚至是宸妃，到那个时候，你会如何办？是怒气冲冲找上门去，还是葬在心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你若是知道了其中的几分内情，只怕会比之前的尚宫还要倒霉……先应啊，要想成为尚宫，首先要做的便是知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别人不管，你去管那些作甚？”

先应被说得哑口无言，顿时有些头重脚轻，不知道自己成为尚宫的目的是什么了。是为了成为大奴婢，带领一群小奴婢去侍奉主上，包括自己不喜欢的主上吗？

先应有些打退堂鼓。

不过，她还有一个目的——要将那些欺负过她的人统统欺负到底，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秋才人见先应动摇，趁机说道：“你若是反悔，现在也还来得及，就与我一道在懿德殿内安生度日吧，虽然没有太好的富贵生活，但这一辈子也算是吃穿不愁了，你若挂念宫外的家，到了一定的年龄，我去求皇后，放你出宫，你看可好？”

先应连连摇头，道：“奴婢出了宫，不过是被卖到别处为奴为婢罢了，同样是做奴婢，不如做天子家的奴婢，人都道富人家的狗比穷人家的孩子都金贵，我这在天子家做奴婢，岂不比寻常百姓都风光许多？我不出去——我还是想当尚宫。”

秋才人叹道：“你既然还是如此想，我也不再阻拦你，只想对你说一句——有些该放下的便放下，有些能不计较的便不计较了，纠纠缠缠，无休无止，便耗费了许多心力，虚度了许多时光，又不能换来金银财宝，没有什么意思，没有什么益处，不要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