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里，萧婕妤也不再提议一道走出望贤宫，带素修一道欣赏望山之上的美景了，素修也乐得自在，她也实在不想出去——她第一次跟随大家走出平城，来到望山，就应当表现出一副乖巧温柔的样子，若是和萧婕妤一道各处走走，被一些人议论，又是不必要的麻烦。

萧婕妤见素修不愿意应约，也就慢慢作罢，终究还是带着自个儿的婢女采菱出去观赏风光了，一次因为走得太远，快要走出禁军的势力范围，而被禁军请了回来，萧婕妤只好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寝殿之中，有时候闲得太厉害了，便坐下来默写一些诗词，装订成册，送给了安王李信。

安王李信接到萧婕妤所送的礼物，大喜过望，又送来了一个青花瓷瓶，比之上次摔碎的瓷瓶还是素雅好看，萧婕妤也很是喜欢，便留了下来。

素修不知道李曜还要在望山上停留多久，只觉得这一次离开平城的日子有些久了——半个月过去了，皇帝李曜还是没有表现出离开望山的意思。

不过，皇帝李曜没有回去的意愿，跟随而来的后妃及外命妇们有些受不了望山之上的拘束了，日子一久，纷纷请求离开——请示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有的说是偶感风寒，有的是水土不服，有的是忧虑太重，有的则受了惊吓。

刘昭仪、成贵妃等后宫中的妃子也不愿意继续留在望山了，纷纷也以自己的身体并不舒服为由，离开了望山。

皇帝李曜也没有不近人情，很是痛快的答应了所有想要离开的人的请求，并且还派羽林卫百人护送内外命妇以及皇子公主们回平城的大明宫和大宁坊中。

素修见很多人纷纷离开，其中包括刘昭仪、成贵妃、龚采女、卫才人、王昭容、孔美人、薛彩女等，所剩者不过是她、萧婕妤和李淑妃罢了。

皇子公主以及内外命妇走了一大批后，跟随而来的一些重臣有的也先后离去，两位宰相——中书令柳述和门下侍中沈泉烨回到了大明宫中，各司其职，看视三省六部的日常工作，备受李曜信任的尚书令祁然则留在了望贤宫，看样子是要陪李曜到最后了。

素修虽然也想回去，但不敢提出请求，只得继续留在望贤宫里，每日不是和萧婕妤斗嘴，就是独自发呆，想着李曜迟迟不肯回去的原因。

这日，夏日炎炎，清辉殿因为没有什么树木遮挡，也没有阴凉地，素修等人为了躲避炎热，只得躲进殿中，不愿意出来——燕国的日头来的还是很强烈，像是要把人给烤化了才肯罢休似的。

素修躺在殿中的藤木床上，闭着眼，穿着轻纱，享受着惬意的时光，女儿慧元则跟着灵犀在更加凉爽的内殿中歇息，灵犀生怕殿中的阵阵凉意将公主慧元侵袭，还给慧元盖了一层薄薄的锦缎。

素修轻轻闭着眼，手里拿着轻罗小扇子，给自己扇着风，玉姿在一旁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昏昏欲睡，紫鸢则是精神抖擞，站在殿外，守卫着小憩的众人。

有了女儿慧元以后，素修的警觉性是越来越高了——在熟睡的时候，有时也能够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和说的话，甚至可以闭着眼就能在脑海中想象出说话人的神情动态。素修也常常自嘲说自己睡觉的时候不闭眼睛。

所以，在望贤宫的清辉殿内，素修虽然困意连连，但还是保持着难得的清醒——似睡非睡，皓腕不停摇动，给自己，也给玉姿带去了一阵凉意。

但有人靠近她，走到她的身边，并且坐下了，她也能够知道。

素修仍然闭着眼睛，拿着扇子的手也没有停下，微笑道：“是陛下来了——”

“我还以为你在睡觉呢——没想到你睡觉也睡不踏实，有些动静就醒了——你以前也不这样啊，现在睡觉也少了。”李曜笑道。

素修慢慢腾腾起身，拿着扇子移到李曜的身边，给李曜扇着凉风，笑道：“妾身不想睡了，总是躺着没有什么意思。”

李曜摇摇头，笑道：“你还是太小了，不知道这个时候躺在充满凉意的藤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到了以后，你再老些，就真的睡不着觉了，那时候才心痛，才后悔呢，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年轻的时候为何厌恶睡觉——我现在两眼一闭，就想静下来，好好睡一觉呢——”

素修一笑，道：“陛下要想休息，谁敢阻拦？陛下来到这望山之上，就好好休息，不要再去处理政事了，否则，您会累垮的。”

李曜笑道：“我精神充沛，没有觉得多累，几日不睡，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弥补了——不过，我今年是没有去年累了，今年，一切都步入正轨了——今年以及明年、后年的我都不用再劳累了——我外有裴元清、王振祜、刘季友等老将，还有如霍衡、寒英、石觅、孙曙、钟奂、林昭等年轻的小将，共同护佑大好河山，可谓外忧已经形同虚设，内有一众能干、风格迥异、实力超群的宰相，推陈出新如祁然、谨守法度如艾洄、知人善任如柳述、刚直不阿如沈泉烨，内忧也可以不用忧虑了——目前，朕所担心的只有一件事而已——”

“陛下担心何事？”素修心里有时候清楚，有时候糊涂。

“朕最担心立太子一事，虽然朕年纪并不大，可朝中大臣总是催立储君，可我心中现在并没有很好的人选，一直不肯妄下结论，生怕会引起变动——我在储君之位上吃了很多的亏，不能让我的儿女们重蹈覆辙。”李曜满脸的忧心忡忡。

说完后，李曜复又抬起头，道：“你平日在后宫里，可知道哪一位皇子更得人心，后宫之中有没有人对谁抱有厚望？”

素修一下紧张了起来，知道这话不能说的太重，也不能说的不痛不痒，让李曜觉得很鸡肋，便尽量保持着一种平静的态度，道：“妾在大明宫里，所听说的并不多，见过的只有几位皇子，妾身觉得平王和晋王都很像陛下，讨人喜欢，安王聪明爱读书，齐王不拘小节，都是很优秀的皇子，但从其他人的言谈举止来看，应当是平王名气更大一些，平王是昭仪娘娘的皇子，昭仪娘娘在后宫中很有威望，平王名气更大，也就理所当然了。”